回旅馆时已是半夜一点,街上的摊位和行人都少了很多。两人顺着空旷长街慢慢往回走,空气中带着暖暖的果香,熏得人无比放松。萧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在度假,远离那些枪林弹雨和勾心斗角,带着自己的向导,悠闲地在街上散步。
他想到这里,微微侧目看了眼身旁的人,却看见阿托正抬手在摸额头。
“怎么了?”萧锐问。
“没什么。”阿托放下手。
萧锐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萧锐看向身后:“那我们找一辆出租车回旅馆。”
正好一辆出租车驶来,阿托便没有拒绝,两人一起上了车,回到了他们租住的小旅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萧锐以前也遇到过此类和手下同处一室的情况,总是他睡床,手下睡沙发或是打地铺。可今晚他坚持让阿托睡床,自己则合衣躺在沙发上。
“锐哥,您还受了伤,你睡床吧。”
“我说了你睡床,别在这儿废话。”
“那沙发太短。”
“就凑合睡一晚上。”
“可您的腿都挂在外面,不好看。”阿托道。
萧锐这次沉默下来,抬起头去看自己搭在地上的腿,觉得这个姿势确实看着挺蠢。
“这床挺宽的,在外面就别那么讲究。”阿托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了大半位置。
萧锐沉默片刻后,突然在黑暗中坐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双手搭在胸前,呼吸匀速平静,像是睡着了般。但他的脑内却在飞速转动,无数个想法在乱窜乱蹦,对着他的耳朵絮絮嘈嘈地说个不停。而他的耳朵也高高竖起,仔细捕捉着阿托的每一声呼吸。
他是个向导,睡在我旁边的是个向导。
向导又怎么了?
不怎么,但是我要注意分寸,不要靠得太近。
他应该喜欢我,老是对着我笑。
可他也对着其他人笑。
他邀请我睡在他身旁,这是暗示吗?
一定是暗示。
别紧张,别紧张。
等会儿他要是把手搭上我胸膛,我该怎么办?他再顺势趴在我怀里呢?
我就淡定地对他说,睡过去点,或者我干脆去沙发好了。
……我的伤口在靠近他那边,不方便他趴,要不要现在先和他调换位置?
经过今晚的同床共枕,他肯定就要我负责,从此黏上我。
……哎,终于还是让他得手了。
我和手下谈恋爱,这事怎么给其他人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好像我专挑窝边草啃似的。
结婚的话,要在临亚城大办三天流水席。
回去后就修一栋最安全,最牢固的楼给他住,叫做碧涛楼,顶上那层做我们的婚房。
……
房间不隔音,隔壁正在打牌,不时有大笑和懊恼的叫骂声传来,晚住店的客人上下楼梯,鞋底撞得陈旧的木楼梯砰砰作响。
但萧锐此时竟然能神奇地屏蔽掉那些刺耳杂音,只听见阿托的呼吸声,轻而浅,短而急。
萧锐终于回过神,猛地撑起身看向阿托。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线,能看见阿托闭着眼,胸部一下下不断起伏。
“阿托?”
阿托?⊿_[(”
萧锐摁亮了灯。
灯光下,阿托满头满脸都是汗,眉头难受地蹙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锐问。
阿托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露出一双浸在水光里的眼睛。
“不知道。”他声音有些哑。
萧锐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感觉有些烫手,便立即翻身下床:“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找医生。”
但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滚烫的手给拉住,他回过头,阿托轻声道:“不用找医生,我只想喝水。”
“那不行,你烧成这样,必须要看医生。”
“锐哥,我想喝水……”
阿托的声音拖着绵软却暗哑的尾音,和他平常完全不一样。萧锐顿了顿,转身去拿水杯给他倒水,同时道:“那等你喝完水我再出门。”
热水注入杯中,温度有些高,萧锐又拿了一只水杯,将水在里面倒来倒去地降温。等他觉得水温差不多了,正要转身,却又突然僵在了原地。
他动了动鼻子,慢慢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阿托。
阿托已经半坐起身,呼吸依旧急促,神情还算冷静,但那双在灯光下漾着水光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锐将水杯搁回桌上,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语气干涩地道:“你结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