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府盛辉苑,风和日暖,墙角四周琴丝竹随风摇曳,池塘里的鱼苗悠悠地摆着小尾巴,一派闲适。
可书房内的气氛却格外沉抑。
檀木书案上堆着一摞高高的、未处理的公函,现在已是午时,按以往来说,这些公函理应早就处理完毕,可半日来,沈烨只处理完五、六份。
沈烨双目注视着公函,可脑中全是昨日姜云簌那冷清得过分的褐眸,她好似真的生气了。
这次,她当是彻底放弃了。
可心底为何一点也不轻松,还烦闷的厉害。
玄英进来,沈烨头也没抬,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迫切,“说。”
玄英心中纳罕,往日老爷可没这般主动过,每次都是自己先回禀消息。
玄英朝沈烨恭敬行礼之后,禀告着,“老爷,公子写信问他能否提前回金陵,说赈灾差不多已结束。”
沈烨想也没想直接道,“尚书什么时候回,他就什么时候回。”
“还有就是表姑娘已经让人接入府中,周管事按您的吩咐将她安排在远香院。”
在得知卫念微要来金陵时,沈烨便提前派人去接她,以免在路上横生枝节。
沈烨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日在膳厅安排一次午宴,见见也好。”
玄英恭敬应下,沉默着像往日那般替他研墨。
沈烨状似随意一问,“没有其他事了?”
玄英一拍脑门,“对了,姜姑娘让人送来昨日采的草药,说是,说是于大人的寒疾有用。”
原来她那般千辛万苦去玉青峰,只是为给他采药,是他不识好歹,误会她了。
沈烨心中一阵涩然,又问,“还有吗?”
玄英点点头,以为自己漏了什么事儿,苦着脸想了半天,遂实诚地摇摇头。
“没了。”
沈烨按捺不住,攒眉问他,“你送她回府时,她可有发现你与陈珏?”
玄英拍着胸脯胸有成竹道,“老爷放心,属下的功力,是绝不会让姜姑娘发现我的,她一点都没察觉出,当然,陈小将军也没暴露。”
沈烨摆摆手,有些心累,“你出去吧。”
看老爷这表情,他究竟是想让姜姑娘看见呢?还是不想让姜姑娘看见?玄英暗叹一口气,老爷有时候这心思比姑娘家都难猜。
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道期冀满满、忐忑不安的声音,打破屋内沉寂,“表哥,周管事说你在书房,祖父托我送信于你,我可否进来?”
卫念微已许久没见沈烨,她很想他。
从前在青州时,一众表哥里,她最欣赏的便是大表哥沈烨,母亲、父亲告诉她,她日后是沈烨的妻子,沈府的当家主母,自她懂事起便请宫里的老人教她各种礼仪规矩、学习掌家之事。
在她心里,她与表哥只差成亲这最后一道程序。
不过她的闺中好友也曾问过,沈烨从来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比家里请的老学究还严苛,府里其他姊妹见了他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
也只有卫念微欢喜他,可如果沈烨根本不喜她,从未打算娶她,那该怎么办呢?
卫念微当时抿唇微微一笑,答道,“那自是不可能,表哥他只是看着面冷,对谁都是那样,但他人很好,我知晓的。”
今次她一人前来金陵,一是沈烨的生辰快到了,他又来信说不回青州过生辰,卫念微再三央求祖父允她来青州陪沈烨过生辰,得到首肯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金陵。
二是有人飞鸽传信告诉祖父近段时日表哥与金陵一庶女暧昧不清,传的沸沸扬扬,卫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祖父特让她来查看查看实情。
片刻后,屋内传出一道言简意赅的声音,“进。”
与她往日听的没什么不同,不过女子大多心细入微,还是听出沈烨语气里的一丝不郁。
玄英推开房门,“表姑娘去吧,老爷在里面。”
卫念微朝玄英淡淡一笑,提步进屋。
一进屋,卫念微迅速、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屋内的陈设,大多都是黑色或深紫色,与表哥稳沉持重的秉性很是相配。
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突兀的东西。
来金陵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叮嘱她,“先别管他与那庶女那些有的没的,你去后先暗中观察他的办公之处与他常待的地儿,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男子若欢喜一个人,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卫念微内心一松,现在看来,那些也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
沈烨从檀木官帽椅起身,来到一边的罗汉榻上坐下,淡淡看过她一眼,伸手指指小几对面。
“坐下说。”
卫念微暗中打量着沈烨平淡无波的面容,心下感叹,才几年不见,表哥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知晓沈烨不喜鲜亮之色,今日特地穿着一件灰青色衣裳,只让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