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看向胡葭,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多年前,她初见常萱萱和胡渠夫妇的那一刻。
胡葭蒙着面纱,那眉目与常萱萱别无二致,整个身姿不同于大炎柔弱女子,多了份飒爽和英姿,想来是遗传了胡渠的侠士之气。
“小将军?”陈殊轻轻唤道。
小将军,眼前明明是个弱质女流,陈殊居然唤胡葭作小将军。众人不解,望着陈殊,又瞧了瞧胡葭。
胡葭微微颔首,内心却是小小激荡,那时几个伯伯和军中的将士们就爱叫她小将军。
她打小便跟其他小姑娘不一样,偏爱舞刀弄枪、纵马驰骋。胡葭母亲身子弱,生下她三年便离世,她被常凛带着身边长大,骑射不凡,尤擅布阵之法。
军中将士们爱逗她,也宠她,说她深得定国公常凛的真传,将来说不准会成为女将军。
“林夫人?”胡葭的记忆力不差,陈殊比起七年前,眼中少了希冀之光,变得混沌不堪。
陈殊上前,欲伸手握住胡葭,碍于人多眼杂,又不得不缩回手。“多年不见,小将军已然长成大姑娘,更加英姿飒爽。”
“林夫人与孩子,可还好?”胡葭记得那年陈殊的肚子里已有小生命。
“孩子很好,多谢小将军关心。”风一吹,胡葭蒙面的面纱被掀起,贵女千金们瞧见她脸颊的疤痕,惊呼嘶声起伏,更有甚者退后几步,眼中满是嫌恶。
胡葭丝毫不在意,她接过陈殊捡起的面纱,又戴回去,“吓到众位女宾,胡葭实乃抱歉。”
朱玉浓又想多说什么,被谢瑜眼神示意闭嘴。
“表妹,”邱慎宁刚刚摆脱缠人的贵妇,便过来解围胡葭。“你身子尚未恢复,河边风大,去院里歇歇吧。”
胡葭福福身子,朝众位小姐道别,而陈殊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别院中,皇上和皇后正与众臣及皇子宴饮,邱时闻抬头,正巧迎上安宁王世子的眼光,他横眉一扫,不屑一顾地挪开。
“儿子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万岁无忧。”褚煜跪倒在地,朝着皇位上的褚亦枫磕头。
“煜儿,快起快起。”褚亦枫抬手,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
褚煜在南楚做质子的十多年期间,只归朝五六次,每次拜见,褚亦枫只得在他眉目中寻找如他母亲的点点样貌。
“煜儿又长高了,越发俊朗起来。”褚亦枫脸上挂满慈爱,“这是你最爱吃的枣泥卷和梅酱。”
褚煜坐回席位,望着眼前的珍馐,枣泥卷和梅酱尤为显眼,他眉心微蹙,自己的父亲怕是记混了,梅酱是南楚特产,而枣泥糕是母亲最爱。
“多谢父皇。”褚煜敛起唇角,又拿起一块枣泥糕。
“陛下,煜儿此番归朝,当多留些时日,正好与几位皇兄多多熟络,增进情谊。”皇后微微欠身说道,席间的褚炽及褚炜纷纷侧目,看向皇上。
褚煜抬头,“母后所言极是,但儿子归朝,意在侍奉父皇、承欢膝下,其他琐事,儿子无法分心。”
“既然煜儿有此孝心,那便居住在仁政殿。”皇上看了眼皇后,饮下一杯酒。
皇后不再多言,连平日最爱的乳饼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
仁政殿,那可是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且不说成年皇子必须离宫,住在自己府邸。
近二十多年来,只有褚煜的生母刚封为贵妃时,在仁政殿住了三年。
众臣也不作声,各自品着席上的膳食。
“父皇,儿子如今归朝,还有一事相求。”褚煜起身,跪于殿中,又磕头,“望父皇成全。”
褚亦枫怔了怔,褚煜每回归朝,只会求他一件事,那便是将自己母妃的尸骨移入皇陵。
可他母妃是被西梁大军抓住,遭火刑而亡,这在大炎朝视为极度不祥之兆。莫说想要入皇陵,连大炎朝的国土都归不得。
“煜儿,陈年旧事莫要再提,”褚亦枫摆摆手,又示意宫婢斟酒添菜,“父皇近来得了幅名家书画,这就赐给你好好观摩学习。”
“父皇,”褚煜跪着不肯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儿子心有所属,今日是恳求父皇赐一桩婚事。”
婚事?褚亦枫暗暗地松了口气,接着脸上腾起慈爱的笑容,“朕倒是忘了,煜儿去年已及冠,正是择贤立淑之时。”
“不知煜儿瞧上哪家千金,”皇后拂拂衣袖,“本宫很是好奇呐。”
“定国公常凛外孙女——胡葭。”褚煜的请旨将在场众人吓得一愣。
胡葭,那个被安宁王世子退婚、司天监测出的煞星,褚煜居然想要娶她。而且还在上巳节,前朝后宫人人俱在情况下。
这褚煜当真是久居南楚那凄凉山地,丝毫不顾忌自己的皇子身份?
“煜儿,此事需从长计议,胡葭她前不久遭到天火,身心受创,依本宫之见,怕是要休整好一段时日,方能恢复。”林翠微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