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刘乐恒真的不愿意掺合这摊子事儿。去年人走茶凉的经历,实在让他心里头感觉堵得慌。并且,通过众供货商在自己辞职之后的态度,他也很是怀疑这些人的商业信誉。万一到时候这些人做出了不靠谱的事情,他对朋友老袁也没法交代。
然而,却架不住老袁软磨硬泡,最后,他只好答应先试着帮忙找找看。
所谓找找看,就是用排除法,将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供货商来一次彻底过筛子。去年听说他辞职之后,随便敷衍了他几句,然后就连他的微信都懒得回的人,首先打入另册。
不是他心眼小,而是他不敢保证这些人在疫情肆虐期间,趁机大发国难财。
其次直接排除掉的,则是曾经跟他称兄道弟,却在他想要求一份工作之时,拿他当皮球一般踢来踢去的家伙。
刘乐恒当时求到对方头上,其实也没指望对方真的能给安排自己一份工作,完全属于急病乱投医。这种时候,哪怕安慰他几句,或者给他灌几碗鸡汤,都比把他当皮球般踢给别人强。
两斧子下去之后,他的手机通讯录里,曾经的供货商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听说他辞职之后,主动请他吃了顿晚饭,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另一个实话实说,自己经营的是家族企业,整个队伍里没有外人,刘乐恒如果到他那里肯定受委屈,但是同时也给刘乐恒留了个活扣,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可以去他那里暂时做个库管。第三个,则是一名山东大汉,姓荆,生意做得规模很小,为人却颇为仗义。听闻刘乐恒辞职,二话不说就亲自送过来一张银行卡,让刘哥先拿去应急。
刘乐恒在任期间,都没收过别人的钱财。当然更不会于辞职之后,还随便拿老荆的银行卡,当场就借口自己积蓄颇丰,婉拒了此人的好意。然而,他却将这份心意给记在了脑子里。
现在想来,老荆人品肯定靠得住,缺陷只是生意做得太小,未必能满足老袁那边的要求。但是,老袁那边眼下既不缺资金,也不缺运力和人力,缺的只是从货场到菜农、果农之间的最后这一环。如果把这一环,交给老荆,双方肯定能够取长补短。
想到这儿,刘乐恒果断拨通了老荆的电话,当他将老袁那边的需求一说,老荆立刻激动得语无伦次,“刘哥,你可真是我的亲哥!这种美事儿,居然也想得到我?你不知道啊,我老家这边的农村有多难,眼睁睁看着好好的蔬菜和水果没人收,只能烂在地里头。这事儿要是成了,无论赚多少钱,咱俩一人一半儿。不,你七我三,路子是您的,车是你的,司机也是你的……”
“我不需要从你那分钱。你听我说,老荆,我也是替人帮忙,拿钱肯定不合适!”刘乐恒闻听,赶紧断然拒绝。
他本身就不是个生意人,平素所持的理念,也向来都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不干活就不能胡乱伸手。而促成老袁和老荆之间的生意,他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哪怕是只拿几百块茶水钱,他都觉得心里头发虚。
更何况,直觉告诉他,如果老荆和老袁把生意长久做下去,总额肯定不会太低。一个电话就拿几万甚至十几万,他既不是什么外国政要,也不是什么顶流明星,真的没胆子消受这笔飞来横财。
“刘哥,你可不能跟我客气。你不知道啊,这半年来,我这边生意有多难做。不是这里封城,就是那里封城。蔬菜水果要么找不到买主,要么烂在半路上。你要是不拿,我担心生意没法做长久。并且,你也不是为自己拿,您朋友那份儿……”老荆却坚决不同意刘乐恒白帮忙,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长久不长久,我说了不算。至于老袁那边,我会安排你们俩尽快面谈,我不跟着掺和!”刘乐恒完全理解老荆的想法和担忧,推辞的态度却更加坚决,“我只需要你保证两件事,第一,蔬菜水果的质量。第二,价格不能比市面上高。否则,我怕将来别人戳我和老袁的脊梁骨。”
“成,成,刘哥放心,质量出了问题,我赔偿三倍。袁总那边立刻换了我,我也不喊冤!”老荆闻听,立刻立起了军令状。随即,却又坚持补充,“刘哥,我马上买票去东安,我今天刚刚做过核酸。具体供货时间,供货价格和蔬菜水种类,我跟袁总当面谈。但是,您那边真的什么都不拿,我,我过意不去啊,刘哥……”
“行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有那力气,去地头看看,让农民少打点药!”刘乐恒不想跟对方推来让去,立刻笑着打断,“另外,哪天你有空的时候,给我捎十斤羊角蜜过来,放小区门口。我家住的小区被封了,虽然有保供超市,可供应的都是大路货,不管这些时鲜特产。”
之所以要羊角蜜,是因为刘乐恒想化解邻居孙万良心中的怨气儿。虽然对方指桑骂槐的举动,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可是,他思前想后,仍旧打算息事宁人。
毕竟,对方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并且对灾难的抵抗能力,明显比自己还要差许多。刘乐恒没实力解决对方财产缩水方面的困境,在顺手的时候,却愿意扑灭对方发火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