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熟悉还是陌生,该适应的,还是得努力去适应。否则,非但自己会被这个快速变化的社会甩下,爱人和孩子,也会遭受白眼儿。
刘乐恒自己对此就深有体会,而根据应邀前来闲坐的老袁夫妻两个说,还有人因为与社会脱节,比他遭受的打击更为沉重。
“咱们那个热电公司啊,其实是个很封闭的地方,在里边待得久了,就不了解外边啥模样了。”五一劳动节假日,老袁的妻子拉着周小慧去逛街,老袁自己,则跟刘乐恒两个找了家吃“”筋头玛瑙”的苍蝇馆子,一边喝着东安扎啤,一边低声感慨。“夏晨你还记得不?就是害得你丢了工作的那小姑娘?”
刘乐恒当然记得!只是,却不赞同老袁给对方的定义。摇了摇头,笑着回应,“看你说的,就好像我跟她有什么瓜葛一般。我是打了姓王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说实话,那姓王的就欠揍,即便你不打他,我们保卫部的小伙子,哪天说不准也会偷偷敲他闷棍!”老袁抬了下手,笑着打断。“但是,你出手的原因,终究是为了她打抱不平。如果换成膳食科的蔡老太,被姓王的摸了屁股,你会管这闲事儿?”
“俗!”刘乐恒瞪了老袁一眼,抓起杯子喝扎啤。
蔡老太是膳食科的负责人,年龄跟他仿佛,十八年前,也曾经是单位里的一枝花。却因为管着食堂近水楼台先得月,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相扑手身材。
虽然这年头不歧视人的身材,乃是政治正确。可想想王全调戏蔡老太的画面,刘乐恒仍旧觉得有些辣眼睛。
至于老袁提出的那个问题,虽然膳食科当时隶属于后勤部,他当时是蔡老太的直接上司,答案仍旧应该是否定的。没有任何原因,刘乐恒也不会自欺欺人。
“看,被我说中了吧!”老袁促狭挤了挤眼睛,低声调侃。“你这就叫,恼羞成怒!”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头我就让我爱人提醒樊姐,咱们公司每年中层干部的年终奖,是两个月工资,而不是普通职工的一个月!”刘乐恒耸了耸肩,冷笑着反击。
这一招,可是打在老袁的七寸儿上。吓得此人赶紧举着扎啤杯作揖,“刘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老人家清白,我不该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污染您的耳朵!刘爷,咱们两个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你别害我妻离子散。”
“滚!”刘乐恒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老袁一脚,“装什么可怜!袁姐才不会舍得跟你离婚呢。顶多罚你去单位值几天夜班儿!”
话音落下,他又笑着摇头。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全然介意提起去年离职的事情。
这道坎儿,自己终于走过去了。虽然走得磕磕绊绊,耗时也出乎预料的长。
“公司里边,现在除了我们保卫部的人还在留守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老袁知道刘乐恒不会真的在妻子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将话头转回原处,“其他人,要么跟你一样辞了职,要么分流到了兄弟单位。能如愿进入总公司或者留在东安城内另外两家电厂的,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
“你呢?能留在东安城内吗?”刘乐恒不想再关心其他人,笑着询问。
“你居然不问夏晨到底怎么了?”老袁瞪圆了眼睛,故作惊诧状。话音落下,又觉得自己继续开这种玩笑没啥意思,摇了摇头,低声回应,“我准备退休了!退休回家,趁着岗位还在。否则,一旦被分流到兄弟单位,离家好几百里路不说,也未必还是原来的岗位,退休工资会低一大截。”
“退休?你才多大?”刘乐恒上上下下打量老袁,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此人已经年近六十。
“四十二,比你大两岁。”老袁抓起扎啤杯,又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话语里带上了明显的得意,“建厂之初那会儿,我抓过一次盗窃物资的团伙儿,你还记得不?为此,还被小贼捅了一刀。”
“记得,记得,我那会儿刚来,还去医院探望过你!”刘乐恒的眼前,立刻闪过一个发黄的画面,笑着点头。
“捅坏了我的一段肠子。所以,我可以办病退。”老袁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摇着头补充。“这下,也算因祸得福了!”
“你为单位流过血,应该的。”刘乐恒拿起扎啤杯,跟对方碰了碰,低声点评。
他能感觉得出来,老袁退得并不甘心。虽然安全保卫系统在整个集团公司里头,都属于边缘部门。可正因为是边缘部门,升迁的机会,反而会比其他系统多一些。
特别是对于老袁这种,在读书时歪打正着学了企业生产安全专业的人才,更容易抓住机会平步青云。
拥有别人不具备的专业文凭,却在四十二岁出头就病退,对老袁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然而,比起分流到外地的兄弟单位,从中层干部变成普通员工,仍旧要好得多。
“应该不应该不说,反正,我对得起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