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赵氏目光探究地看着石如星,问:“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
她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
毕竟,石如星看起来太冷静了,甚至全程都隐隐有种壁上观的睥睨感。
翠衣紧张地看看大小姐,垂下头。
石如星道:“母亲高看我了。”
似乎是在否认,可她眉眼含笑,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
赵氏忍不住皱眉,道:“你既早察觉你妹妹干了糊涂事,为何不同我们讲?为何也不拦着她?”
石如星之前还以为赵氏脑子终于聪明了些,现在看来,可能只是没想以前那么喜欢自己的夫君了,聪明是一点没有的。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反问:“讲?我怎么讲?我讲了,你会信?我拦了,她会听?母亲,我只是个石家的外人,你们的家事,我是半点掺和不进去的。”
赵氏哑口无言。
想到自己从前护着石如月的情态,她不得不承认,石如星没有说错。
赵氏低下头,苦涩道:“是母亲不好,从前、从前没能好好待你……”
石如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别过头,说道:“事已至此,母亲不如想想如何与石大人交待吧。他和石老夫人定是要将错全都推到你身上的。”
赵氏陷入沉默。
她如何会不知道?
脱离了一直笼罩在眼前那名为“爱情”的美化瘴气,赵氏不得不承认,石阆风从来都不是良人,正如石如星和赵家人所说,石阆风所图,从来只有名利。所以在知道自己和赵家关系恶化后,他才会直接撕破脸,讲她禁足。
可赵氏该怎么办?
即便这次,她看清了自己从前深爱的男人的本性,想清了自己究竟犯了多少糊涂,可她对如何反抗石阆风,却没有任何经验。
石如星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气,“你有没有想过,找外祖母?”
赵氏咬住下唇,红了眼眶,“可是,母亲她……她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外祖母是说,你若还是一颗心都在石阆风身上,就别回赵家。”石如星不再掩饰自己对生父的不屑与厌恶,“你现在不是想明白了吗?”
赵氏有些犹豫,“我怕……”
石如星又叹了口气,掀开马车帘子,对车夫道:“去赵府。”
赵氏到底没再说话。
……
这一回,有石如星在前带路,赵氏回家没受到任何阻拦。
两人在管家的接引下进门,赵氏这才发现,这个一直在赵家工作的男人,居然也已两鬓斑白。
她忍不住想,自己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石阆风身上,究竟错过了多少,又伤了多少人的心?
越想,她越是鼻子发酸。
在见到赵老太君的那一刻,赵氏心中的堤坝终于被汹涌的情绪冲垮,不顾形象地跪在母亲脚边,嚎啕大哭起来。
眼下,她不再是石阆风的夫人赵氏,而是从前的赵二小姐赵盼归,也只是赵二小姐赵盼归。
石如星坐在太师椅上,没去打扰她们母女二人十几年未有的团聚时光。
看来,赵盼归确实是石家唯一一个还不算无药可救的人。
等赵盼归声泪俱下向赵老太君忏悔了自己这些年做下的糊涂事,哭够了,石如星这才出声道:“外祖母,您消息光,想必已经听说了,石如月在宁国公府赏花宴上与方家公子私通,被抓了现形的事。”
赵老太君将女儿扶起,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自然是知道的。我早就瞧那丫头不安分,只是……哎!”
赵盼归期期艾艾道:“母亲,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请您、请您帮帮忙——”
眼见赵老太君眉头又蹙了起来,她连忙道:“不是要救如月!她……虽然她如今长成这样,也有我的过错,但我不会再麻烦您处理这些事。”
“石阆风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石家人向来是不会反思自己的,肯定会把全部的错都推到母亲身上。”石如星不耐烦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来意,“我们过来,就是想请外祖母您帮帮忙,省得母亲又被禁足,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赵老太君这才明白自己这二女儿如何秉性大变,原来是被石阆风那没良心的折磨了!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盼归一眼,才问石如星,“星儿,看你样子,你是有主意了?”
石如星云淡风轻道:“我的意思是,母亲不如直接与他和离,彻底和石家划清界限。”
赵盼归愣住。
她嗫嚅道:“和离?我……这是否有些……”
“怎么,母亲难道还是舍不下他?”
赵老太君这会儿倒是为自己女儿说起了话,“星儿,和离一事到底还是于名声一事有碍,你母亲她迟疑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