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冯坚处出来,叶白榆一路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冯坚被罚进了养居所是个意外,她本想给冯坚一些伤药,可他不敢受,可见萧宸逼她之心甚毒。她不回去,冯坚的伤体就得那样托着,一把年纪了,拖出个好歹来是她的罪过。
正出神,忽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蓬头垢面的小丫头撞了满怀。她一个伤残本就站立不稳,这一下连撞带推,好悬没把她撞飞出去,她踉跄后退挣扎了数步终是没能躲过一劫,一屁股跌坐了在地上。
后腰伤处一触地,钻心的疼就直冲脑仁,激得她老泪纵横。
“不长眼的疯丫头,你还敢跑!”
紧接着,有个手持粗棍的宫人凶神恶煞地自院墙外跑进来,看见栽在叶白榆身上的丫头,也不管底下垫着的人就挥棍敲打。
“你那一对窟窿眼是喘气的吗,拎着尿桶你不看道,我才换的衣裳就让你撒了一身!你还敢跑!你还敢跑!”
压在身上的小丫头被打得嗷嗷惨叫,有那么几下还差点儿敲在叶白榆身上。
遇上这样不讲道理的,叶白榆没得好气儿,她一把攥住再次抡下来的粗棍,一拉一推,直将那宫人甩了出去。
“哎呦我的娘!”
那宫人先是倒飞数步,又脆生生地仰面砸下,四脚朝天像个倒翻的乌龟似的在地上翻腾。
叶白榆把身上的丫头拉到一边,一握她的胳膊,她倏地愣了一下,视线不由往她面颈上扫了一眼。
这孩子浑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虽纤细,但叶白榆能摸出来这是男娃的骨架,再观其面颈骨肉走向,丝毫没有女孩儿的细软娇嫩,且已经隐约有了男子特征。
照骨相推断,这孩子年纪得有十一二岁,但看着也就才七八岁光景,可见身子亏缺厉害。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孩子缩了缩脖子,紧接着眼神一愣,连滚带爬起来,手舞足蹈地发起癫来。
那边倒地的宫人也连滚带爬地起了身,四处找她的棍子,一边咒骂道:“这疯子也不知活个什么大劲儿,成日吃屎灌尿的,我看趁早死了干净!”
一会儿功夫小疯子早跑没了影,宫人打不着疯子,就朝叶白榆骂骂咧咧:“你个自身难保的,倒有精神管她?冯大父因为照顾你都被罚进了养居所,将来出去了也没你什么活路,倒不如烂在这里!”
“这位姐姐,”叶白榆扶着后腰站起来,问道,“你可知他是哪个宫的,怎么到了养居所的?”
“你管她是哪个宫的!”宫人懒得与她多说,“管好你自己吧!”
叶白榆也懒得与她计较,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门一看,屋里的炭盆没了,床上的厚被褥也没了,成日嘘寒问暖的春莲正要去撤郑瑾的被褥,见她回来,一时不知进退地愣在那里。
“女,女史……”春莲觉得难为情,不敢去看她,“不是我要……是管事她……”
其实她也多少有些怕被牵连,大父都被罚了,她也不指望什么飞黄腾达,只求别把罪过引到自己身上。
叶白榆自小学人性,看人性,懂人性,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一个活在底层的奴仆该先为自己考虑,没什么不对。
“郑司药的被褥就留下吧,她横竖是要出去的。”叶白榆没有要指责她的意思,只劝她广结善缘,“待我出去了,你替我多看顾她些,一应所需皆算我的。”
“啊?你,你要出去了?”春莲没明白出去是什么意思,“你伤还没好呢,怎么出得去?”
叶白榆但笑不语,只要她想,自然出得去。
“我有话问你。”她脑海里回想着那个扮做小丫头的男娃的容貌,“养居所里有个疯丫头,你可知她是哪里来的?”
“她啊。”春莲提起她来一脸糟心,“是掖庭宫里的罪没奴仆,是谁家的不知道,反正住了好几年了。她母亲就有疯症,时常打骂她,她从小跟个疯子混在一处也就跟着疯了,她们住的屋子没人敢进去,满屋子的屎尿,隔着老远都能熏人一跟头。”
叶白榆若有所思,男扮女装的疯子可不多见。
“女,女史,你什么时候出去啊?”春莲心里到底纠结,平心而论叶女史这人不错,她替她办事,得了于内侍不少好处,如今却又对人家这样,实在是愧疚。
叶白榆道:“明日吧,你替我跟管事报备一下。”
要离开养居所需得先报备,而后叫医官来检查身体,确认无碍后才能离开。
春莲想起她那皮开肉绽的伤口,这……能出得去?
第二日,春莲依着叶白榆的意思同管事报备。管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是吃错药了吗?才挨了板子就想出去?”
谁说不是呢,春莲苦着脸道:“既然她说要出去,不妨就请个医官来走一走流程,成不成的别卡在咱们这里不是?”
这法子横竖不出错,春莲是好意,但管事不愿意。来养居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