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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那位正搬着一块砖坯飞奔的中年人来说,他的名叫孙大牛,是孙玉厚的远房亲戚,今年五十多岁,每天却跟壮小伙一样,在窑厂里面干活。
全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体单薄的儿子。
那儿子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因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长得就跟麻杆棍似的,风一吹就要倒下。
在农村,一个大老爷们如果不能干活,就会被女人嫌弃。
所以这些年,孙大牛找了不少媒婆,帮儿子相了不少姑娘,但是都那些姑娘一见到孙大牛,扭头就走,连杯茶水都不喝。
前阵子,隔壁村有个媒婆找上门,表示只要二十斤粮食,就能帮孙大牛的儿子娶到媳妇儿。
孙大牛可不是傻子,当时就问清楚了情况,那女人今年将近三十岁了,因为长相丑陋,所以一直没有嫁出去。
但是。
那女人却长得膀大腰圆的,干起活来,就跟小牛犊子似的,是公社里的头排,每天能跟男人一样拿到十五工分。
正因为如此,她的父母也一直不着急把她嫁出去,只是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孙大牛的儿子虽然比较孱弱,干起活来,也不行,但是孙大牛却很能干活。
所以才会同意。
再说了,二十斤粮食的价格可不低,这年月有很多逃荒逃的这边的女人,只要能够吃饱肚子,就会留下来。
孙大牛也觉得也看中了女方能够干活,这才会想办法筹集粮食。
现在听说要烧窑,他岂能不高兴
其他的社员情况也差不多,这年月在农村,最金贵的就是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一切。
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孙玉厚,孙少安和孙兰花都站在砖窑前,看着老窑工张师傅。
张师傅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抬起袖子不停的擦拭。
孙少安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催促道:“张师傅,李主任还在等着,你快点啊。”
“啊对,对.”张师傅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开始准备烧制砖窑的事情。
李卫东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不得不说,张师傅确实烧过砖窑,在他的指点下,整个过程显得异常顺利。
一块块的砖坯被社员们制作出来,用小推车推进砖窑里面,张师傅又像一个老师傅一样,亲自指点烧制砖窑的社员,注意什么时间烧火,温度怎么掌控。
待一切就绪后,张师傅就跟献宝似的,跑过来,舔着脸笑道:“李主任,您是京城来的大领导,这炉砖窑应该您来点火。”
李卫东摆摆手:“算了,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来吧”
张师傅没有想到李卫东竟然会拒绝这项殊荣。
他心中一跳,难道这个京城人发现了什么异常
不应该啊,他确实是烧过砖窑的,只不过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烧制砖窑的细节早就模糊了。
算了,还是赶紧点上火之后,想办法逃跑吧。
虽然没能拿到工钱,但是也混了几天饱饭,这次双水村之行,也算是圆满成功了。
至于那些烧坏的砖坯,也怪不到他身上,谁让双水村的人太傻呢!
将沾染了煤油的火把,扔在木柴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张师傅得意的眯了眯眼睛。
因为今天开始烧砖窑,所以孙玉厚的媳妇儿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社员们啃着大饼,喝着绿豆汤,还是有美味的菜肴,生活就像是来到了天堂。
烧制砖窑是一项费时费力的事情,大火需要持续三天三夜。
这几天李卫东也不像往日那样在双水村闲逛,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砖窑厂附近。
第三天的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社员们劳累了一整天,都躺在地上睡觉,窑洞里热气蒸腾,睡在这里不会感到寒冷。
现场一片静谧,突然,本来熟睡的张师傅突然睁开眼睛。
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侧着耳朵倾听片刻。
当听到周围扯鼾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时,张师傅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隔壁的小仓库里,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去。
就在昨天,他以家里急需钱为理由,跟孙玉厚借了五块钱,然后又以各种理由,向在砖窑厂工作的社员们总共借了六块钱。
有了这十一块钱,他就能找个地方,好好过一阵子好日子,然后等有机会,再进行下一次行骗。
这次要不是李卫东的介入,他已经拿到半年的工钱了,也不会仅仅只拿到十一块钱。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再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张师傅走出窑洞,看着天空中璀璨的星星,长出了一口气,抬脚就准备往远处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