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二刻,曾寒山与沈微澜在大理寺外碰头,带来了自己绘制的鬼车鸟出没图。
两人先是骑马缓行,沈微澜一路翻看着七张图纸,对曾寒山道:“这样看,鬼车鸟每次出没的路线,都有迹可循。”
“对,它出现的位置没有规律,但总是在永阳坊附近消失。”
永阳坊位于长安城西南角,沈微澜思索:“说是消失,会不会是飞到了城外?”
“这点我也想过,但问了城楼上的守卫,都说没见过鬼车鸟飞出城。”曾寒山皱眉道,“它历时两年,只在城中作祟七次,派人守着永阳坊也不现实。”
“说的也是,我们先去永阳坊看一看,再做计较。”沈微澜收起图纸,还给曾寒山。
两人正要策马赶往永阳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越长啸。
沈微澜闻声一惊,勒住马,转头回望。
曾寒山见他神色有异,也回过头,只见一位青衣女郎骑着马赶上来,冰冷冷地对沈微澜开口:“一起查案。”
向来处变不惊的沈微澜,竟面露无奈之色:“你这又是何必?”
“我思来想去,澧王死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罗红绡手挽缰绳,板着脸说,“只有救活了他,才能继续在澧王府混吃混喝。”
沈微澜:“……”
他与罗红绡也算青梅竹马,今日方知,她的嘴能这么硬。
曾寒山挑眉,看着眼前极为有趣的一幕,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他故意轻咳一声,暗示沈微澜介绍:“这位是……”
“我的故交,罗红绡。”沈微澜回答,“她曾是成德节度使帐下乐伎,身上有些功夫,如今在澧王府中献艺,因为关心澧王安危,想与我们一起查案。”
曾寒山手里管着一群不良人,见多了能人异士,一个有武艺的乐伎在他眼里不算新鲜。
新鲜的是,沈微澜的反应。
瞧瞧他为难的脸色,听听他为自己撇清的言语,怕不是这位娘子参与查案,另有一人就会在背后吃醋吧?
曾寒山左眼闪动着幸灾乐祸的贼光,冠冕堂皇道:“红绡娘子能有这份心意,实在难能可贵。我这里正缺人手呢,你来得刚好,快随我们一起去城西!”
他口气热络,仿佛与罗红绡一见如故。
沈微澜一阵无语,看着二人骑马前往永阳坊,只能打马跟上。
即使繁华如长安,也有偏僻萧条的穷地方,位于西南角的永阳坊便是其中之一。
此坊被十字街分割成四块,东北是大庄严寺,西北是总持寺,香火不旺。
南边地势低洼,分布着农田荒园、贫街陋巷。
三人骑着马从北门入坊,负责巡逻的贺大郎看到上司,立刻策马来到他们面前,抱拳一揖:“头儿,沈进士,这位娘子是?”
“澧王府乐伎,罗红绡,与沈进士一同查案。”罗红绡自报家门。
贺大郎乍见如此清冷绝艳的美人,心里震惊了一下,随即便释然。
这年头,连公主都跟着沈进士一起查案呢,一个乐伎来查案又怎么了?
他收起好奇心,拱手向曾寒山禀报:“小人一直在坊中巡逻,未发现鬼车鸟踪迹。”
曾寒山听到这个消息,谈不上失望:“鬼车鸟神出鬼没,哪有那么容易发现?”
沈微澜问贺大郎:“记得那天追捕鬼车鸟,你冲在第一个,当时有没有追进永阳坊?”
贺大郎点头:“有,当时我从北门追进永阳坊,看着它往西南飞,越过总持寺木塔便没了踪迹。”
“那就去西南边看看。”
一行人依沈微澜之言,策马往西南去,没多久就看到一片破落宅院。
贺大郎如今对永阳坊可谓了若指掌,神秘兮兮告诉另三人:“别看这里宅院大,住的都是些穷人。”
三人静静看向他,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他顿时谈兴大起,学着戏场里说话本的口吻,一惊一乍道:“因为这一带,闹过白蛇妖!”
曾寒山用马鞭敲了一下他的幞头:“说正经的!”
“我说的是真的!就是元和二年的事!”贺大郎揉着脑袋叫屈。
“八年前?”
“对,”贺大郎见沈微澜发问,立刻兴奋地指着一座宅院,打开话匣子,“瞧见庭中有皂荚树那一家了吗?据说当年有位世家子,在东市遇到一位白衣佳人,追随她来到永阳坊,就是在这座宅院里私会三天,第四日他回到家中便得了急病,身体烂成一汪水,最后只剩下一颗头颅!
他的家人心生怀疑,拷问仆从后寻到此地,向邻里打听,才知这座宅院一直空着,常有人看到一条大白蛇盘踞在皂荚树下。那什么白衣佳人,根本就是作祟的白蛇妖啊!”
“怪力乱神。”曾寒山不屑冷哼。
沈微澜却意味深长道:“妖邪作祟之地,正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