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长安城里所有举子都闭门苦读,迎接即将到来的春闱。
这时候忙碌的不止举子,还有一心牵挂举子的人。
今日进佛寺烧香祈福,明日去道观作法求符,不光求神拜佛,连平日里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冲撞了什么,害得郎君名落孙山。
李缬云也未能免俗,成日与柳盈月结伴,将长安香火旺盛的佛寺道观逛了个遍。
经过上元节那场风波,她对柳盈月心生好奇,两人私下一见面,才发现都是宫宴上的熟面孔,只是过去一个忙着艳压群芳,一个乐于默默无闻,不曾有过交集。
因为这份有惊无险的奇缘,两人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友。
“只要微澜与崔士子考中进士,凭他们的才貌,一定会被点为探花郎,”李缬云在马车里摆弄着刚求来的金榜题名符,遐想万千,“到时候,他们身着绯红春衫,骑着骏马满城探花,何等风光!”
柳盈月止不住地笑:“等沈士子探完花,就要做驸马了吧?”
李缬云满面春风,调侃她:“哎,皇家礼数繁冗,恐怕还是你洞房花烛在先。”
柳盈月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捻弄符袋。
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澧王府的鸣锣开道声。
李缬云掀开车帘,见李宽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一班鲜衣怒马的随从招摇过市,笑着将他叫住:“二哥又要去哪里寻欢作乐?”
李宽策马来到车边,笑嘻嘻道:“我打算出资重修普集寺,和住持约好了先在那里碰一面。”
一听见那倒霉地方,李缬云就不爽皱眉:“你吃饱了撑的?”
李宽嘿嘿一笑,问妹妹:“这也不是去华阳观的路啊,妹妹打算去哪儿?”
“我与柳娘子一起去玄都观求了金榜题名符,正准备送她回府。”
李宽仰天大笑:“整个春闱里里外外,尽在父皇和柳侍郎掌中,你们却为情郎去道观祈福,我看这才叫吃饱了撑的!”
李缬云白他一眼:“你道我们为何求神拜佛,不就是怕父皇和柳侍郎对他们格外严格嘛!”
柳盈月也点头附和,生怕崔凝过不了父亲那一关。
李宽挨了妹妹一记白眼,反倒通体舒泰,乐呵呵超越公主仪驾,纵马前往普集寺。
普集寺住持为重建佛寺,奔走数年,如今终于等来金主,对澧王种种奇葩的改造意见一律念一句“阿弥陀佛”,满口答应。
李宽绕着破庙转了一圈,发话道:“本王看中这里,准备派专人修造一座精舍,供我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住持终于觉得有些为难:“在这里修造精舍,佛殿的位置就偏了……”
“哦,起一座佛殿耗费巨大,的确需要慎重,那本王再考虑考虑。”李宽转身要走,被住持拦住。
“阿弥陀佛,都听殿下的!”
李宽志得意满,正要仰头大笑,一抬头竟看到佛殿旁郁郁葱葱的古松上,立着一道令他魂牵梦萦,翻遍平康坊也没能寻见的倩影,简直疑心自己在做白日梦。
他连忙眨眨眼,梦中人不但没有消失,反倒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凉凉一笑。
“咳咳,”李宽立刻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屏退众人,“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人生大事,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退下吧。”
澧王一向行事荒唐,众人虽觉莫名其妙,也只得从命。
李宽等人走干净,才慢悠悠踱步到古松下,仰头冲美人一笑:“人都走了,下来吧。”
罗红绡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地:“殿下要重修这座寺庙,为何?”
她目光深邃,好像能看透他最幽微的心思。
李宽心中一惊,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本王喜欢,本王乐意。”
罗红绡微微一哂,转身离去,却被李宽拦住:“等等,本王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得回答我一个。”
罗红绡扫他一眼,不悦皱眉:“我答应你了吗?”
“那本王不管,”李宽没脸没皮惯了,咧着嘴问她,“我将平康坊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你的下落,找沈微澜打听也是一问三不知,没成想你竟藏在这破庙里,却是为何?”
“图个清静。”
“图清静?那可巧了,清静地方本王有的是,”李宽凑近她,暧昧道,“此地即将重建,每天工匠叮铃哐啷,定会吵得娘子不得安生。娘子不如去本王府中,本王包你……啊啊啊,痛痛痛——”
李宽偷摸罗红绡的毛手被她捏住反拧了一圈,疼得他连声惨叫。
澧王随从闻声赶来,见殿下身边多了个美人,怕他又是在闹着玩,不敢冲上去护驾。
心腹们想了想,忠心提示:“殿下若是受人胁迫,就眨眨眼。”
李宽被拧得仰面朝天,硬是不眨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罗红绡哭笑不得,松开手,真心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