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看着罗红绡,眼神淡淡:“传言是真是假,重要吗?”
“我怕你因为仇人之女,忘了进长安的初衷。”罗红绡面色冰冷,沾血的舞裙在秋风中飘摇。
“她就是她,不管是谁的女儿,都与我的初衷无关。”沈微澜眼含警告,提醒她,“既然事已至此,今后公主和澧王面前,你便以乐伎身份示人,不要再节外生枝。”
罗红绡蓦然一笑:“我还能如何节外生枝?让公主妒火中烧、疑神疑鬼,不是正好帮你吗?”
沈微澜一怔,刚要斥责她胡闹,罗红绡已纵身一跃,消失在他眼前。
另一厢,李缬云被澧王婢女伺候着更衣,不便说什么,等宝绮赶到成石楼,才关上门大发牢骚。
宝绮被她紧紧抓着双手,灌了满耳朵消息,晕头转向道:“所以沈郎君在成德镇有个老相好,念念不忘追着他来到长安,两人在山庄里碰上了,只等再续前缘?”
“对!”
宝绮眼睛弯成月牙,吃吃笑:“公主这是怎么了,往日平康坊花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倒为一个军镇乐伎烦心?沈郎君又不是傻子,放着金枝玉叶的公主不要,去要这么个人。”
李缬云不觉得这话有理,只觉得夏虫不可语冰。
她托着下巴回想罗红绡从天而降,将刺客一剑封喉的英姿,越想越感慨:“你是没瞧见她杀人的样子,可好看了,是个男人都要把持不住……”
杀人还能好看?宝绮理解不能,只能软语安慰:“公主别胡思乱想,喝碗安神汤压压惊,睡一觉就好了。”
“你以为我被吓糊涂了?”李缬云横她一眼,“算了,这种事你向来拿不出主意,去把琉光找来。”
此刻琉光正抖搂着裙子上黄叽叽的一团箭痕,冲得吉抱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给人来上一箭,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得吉双手抓着弓,满脸通红认错:“实在对不住,我赔你裙子……”
琉光哼了一声,往路边青石上一坐:“算了吧,你一个做书童的,能有几个钱?”
“我在攒钱呢,”得吉在青石一头虚坐下,从怀里摸出个绢帕包的杏仁酥饼,小心翼翼递给她,“方才赏花宴上,我瞧你在花魁中间不停走动,都没吃几口东西,你家娘子到底是哪一位啊?”
琉光咬了口酥饼,娇滴滴瞪他一眼:“问这么多干什么,不是都答应初一十五跟你一起吃毕罗了!”
得吉嘿嘿挠头,不知足地看着她:“还想跟你多见几面。”
琉光脸热热的,扭过头不看他,却看到宝绮远远寻了过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蹬脚站起来,吓了得吉一跳:“你怎么了?”
琉光低头看他:“以后每月逢十见,你想不想?”
“当然想!”他激动得跳起来。
“好,只要你能用一炷香时间跑回涵碧楼,我就答应你。”
得吉二话不说,一溜烟跑远。
琉光松口气,回过头,笑嘻嘻面对宝绮:“你怎么来了,没和照白一起?”
“他守着公主呢,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宝绮扫了一眼琉光的裙子,在她耳边小声道,“公主和沈郎君方才遇见刺客了。”
琉光红扑扑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竟有此事!公主她……”
“公主没事,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我来找你。”宝绮叹了口气。
琉光两条眉毛迷惘抬高……公主遇刺来找她,是不是找错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公主找奴婢就对了!”一刻钟后,琉光坐在公主面前,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这男女之间的情啊,说不清道不明,连贵贱美丑都不作数,更别说先来后到了。那乐伎姿容不俗又如何?沈郎君若是对她有情,三年里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我看这事根本就是那乐伎一厢情愿。”
宝绮被她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琉光脸一红,扑过去拧她胳膊。
李缬云屈指敲敲桌案,让二人别闹:“你也说了,贵贱美丑都不作数,若沈微澜真是本公主禁脔,我还用在这儿发愁?”
“那奴婢继续去平康坊传谣!”琉光两眼放光。
“这空穴来风,总归轻飘飘落不到实处,”李缬云摩挲着手炉,沉吟,“还是得弄点真凭实据,才够分量……”
“真凭实据?”琉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道,“难道公主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李缬云赏了琉光一记栗爆,又好气又好笑:“你成日往平康坊跑,果然学坏了!这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呢?”
琉光揉着脑袋,嘟哝:“那公主究竟是什么打算嘛……”
“白纸黑字,长安纸贵。”李缬云狡黠一笑。
这日之后,坊间突然出现莳花公主与白鹤书生破案定情的话本,文词之精雅、情节之曲折,读来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