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缬云怒泼沈微澜冷水,脸通红,口气也暴躁。
沈微澜却听出明明白白的关心,温柔看着她,拱手一礼:“多谢公主好意提点。”
她眉心一舒,正要松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已经答应枢密使彻查此案,为他澄清所有谣言。”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是要蹚枢密使的浑水?”她瞪大眼,气得只差吐血。
沈微澜宠溺地看着她:“公主有没有想过,当初我决定帮你的时候,也被人这般提醒过?”
她瞬间语塞,憋了半天,恼火道:“是,我知道我是食人花,名声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大概是出于天性吧……喜欢多管闲事。”沈微澜拱起手,盯着她,“公主可还有话交代?若是没有,沈某就告辞了。”
“走走走,赶紧走!”李缬云拢紧自己的披帛和裙裾,一副要与他割席的架势,“我也是多管闲事才跟你说这么多,你想送死,就尽管去!”
沈微澜笑笑,拾起落在一旁的宫扇,放在她身边,提着竹笥下了车。
李缬云看着宫扇,咬咬唇,还是拨开车帘偷看他。
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他鹤立鸡群般醒目,一身白衣飘然出尘,一点也不像为了趋炎附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照理说,他一个千里迢迢进京赶考的举子,攀附梁守谦当然是为了功名。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他亲口给出的理由,可她就是不信。
李缬云望着沈微澜的背影,若有所思。
宝绮和琉光守在车外,见公主凭窗远眺,都舍不得放下帘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宝绮煽风:“沈郎君一意孤行,公主已经拦了他两次,难道还要三顾茅庐吗?就是真的诸葛亮,也没那么大面子。”
琉光点火:“公主别看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你说谁该死?”李缬云伸手拧了一把琉光的脸,瞪宝绮一眼,“早上还想让人当驸马爷,这会儿叫人家该死的鬼。”
琉光揉脸:“谁让他不识抬举!”
“就是不识抬举,才有意思呢,”李缬云摇着扇子,邪气一笑,“本公主国色天香一朵食人花,难得瞧上一个人,若是放跑了他,还有什么颜面艳压长安?”
宝绮满脸期待:“那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缬云眯起凤眼,用扇子拍拍琉光的脑袋:“先让全长安知道,沈微澜是我的人。”
沈微澜不知自己已成公主的人,一路默默回到华阳观。
得吉见了他,紧张地问:“郎君,事可成了?”
他放下竹笥,点点头。
得吉立刻欢天喜地:“既然成了,郎君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沈微澜一怔。
原来疏远她,心情会糟糕得那么明显。
他淡淡解释:“逢迎权贵而已,哪里值得高兴?”
“也对,我有一个好消息,准能让郎君高兴!”得吉嘻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条红绡,呈给郎君,“半个时辰前,我在门外树杈上发现的!”
沈微澜接过红绡,终于露出一丝笑:“备酒。”
“是!”得吉嘴角咧到耳朵根,蹦蹦跳跳去打酒。
如今郎君有枢密使垂青,红绡一到,平康坊的烂桃花也会烟消云散,真是双喜临门!
寒夜三更,闹过人命的华阳观门户紧闭,不闻一点人声。
沈微澜独坐廊下,身边漆案放着一壶酒、一盘素果、一对瓷盅。
小小的庭院月光昏暝,气氛冷寂,忽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夜风,黑色树影婆娑摇动。
他微微一笑,仰头望去,只见一丈外的树桠上,停着一道黑色人影。
下一刻,黑色身影轻盈落地,对着沈微澜拉下面罩,不施脂粉的脸琼鼻星目,寒月般冷艳。
泠泠玉质、风骨若梅,正是成德节度使王承宗麾下,令各方藩镇闻风丧胆的女刺客,罗红绡。
“远道而来,辛苦了。”沈微澜拎起酒壶,为多年好友斟上一杯酒。
罗红绡走到他面前,拿起酒盅一饮而尽,不屑皱眉:“这就是长安的酒?淡而无味。”
沈微澜无所谓地笑笑,陪了她一盅:“等你在长安住久了,会找到好酒的。”
“瞧你这模样,似乎混得不错?”罗红绡打量他,拈起盘中素果,喀嚓咬下一口,“节帅让我提醒你,长安是个花花世界,小心被乱花迷了眼,耽误正事。”
沈微澜低下头,笑着为她斟酒:“他总是想得太多。”
“是吗?”罗红绡喝着他的酒,不客气地嘲讽,“长安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你为南康公主破案,还为她放烟花,俨然已是公主禁脔。平康坊的花魁个个都想与你结交,还打赌谁能第一个拿下你,下的注已经叫到了一千匹绢。”
沈微澜无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