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帷后,李缬云很是意外,顿了顿才道:“想不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什么事,说吧。”
“昨夜动静太大,此案已惊动京兆府。案子一旦移交,曾某与沈士子只能沦为马前卒,无法再作主查案,还请公主从中斡旋,暂时别让案子移交。”
“可以,我答应你。”
车中人爽快应下,下一刻却猛然掀开帘帷,盯着骑在马上的沈微澜,脸色微沉:“你方才请我留步,也是为了说这事?”
沈微澜一怔,还没回答,曾寒山已抢着解释:“沈士子与我都有把握破案,不想假手他人。我看他是公主门客,才拜托他代为转达。”
但看方才的架势,显然公主和他之间起了龃龉,为了不耽误事,曾寒山干脆自己开口。
他本是好意,可惜这么一解释,却无异于火上浇油,车中的李缬云脸色更差了。
沈微澜连忙笑着描补:“我不止想跟公主说这些……”
话未说完,李缬云唰一声放下车帘,显然不想给他补救的机会。
这对话、这气氛……一旁曾寒山默默看在眼中,摩挲着刀柄不吭声。
常年断案的眼,这点子人情世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怎么说呢……他有点爽。
怀着瞧热闹的心思,马车以步速前进,他就一路跟了下去,直到马车行驶到宣阳坊东门,被两名士卒拦下:“停车,搜查。”
驾车的照白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笑骂:“眼瞎吗?公主的仪驾也敢拦。”
没想到两名士卒抱拳一揖,竟掏出盖了澧王印信的文书:“案情重大、人命关天。吾等奉澧王殿下之命,盘查离坊人员及车驾,无论贵贱,一视同仁。”
李缬云撩开帘帷看了眼文书,的确货真价实,皱眉问:“你们怎么会有我皇兄的印信?”
说完看向曾寒山。
曾寒山左眼皮跳动,目光闪烁:“是殿下体恤秦九娘……”
“行了,不必再说了!”就她二哥那货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澧王风流不假,自己手下的不良人也确实不良。曾寒山同样满脸尴尬,对两名士卒摆摆手:“公主车驾有我担保,不必搜查了。”
“为何不查?曾法曹想早日破案,就更不该徇私。”李缬云戴上帷帽,由照白扶下马车,“搜吧。”
士卒搜查了马车,确定没藏人,便走到照白等人面前,抱拳一揖:“凶犯左肩有伤,凡是男子都要宽衣检查,得罪了。”
众侍卫面面相觑,李缬云立刻发话:“脱啊,愣着干什么?”
说着撩起帷帽面纱,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瞧着沈微澜。
公主都发了话,侍卫们纷纷下马,挨个扯开衣襟接受检查。
连内侍照白都没能例外。
轮到沈微澜的时候,贺大郎捂着腰从坊门另一边走过来,高声阻止:“等等等等,他就是刺伤凶犯的人,不用查了。”
“怎么不用?他刺伤凶犯,你亲眼看见了?”李缬云瞪他一眼。
贺大郎都被怼愣了——这沈郎君不是公主的人吗?
沈微澜微微一笑,对贺大郎颔首致谢,动手扯松衣襟:“令出如山,不可因沈某而废,公主所言极是。”
若能让她消气,接受检查又何妨?
沈微澜忙碌了一夜,还穿着擒凶时那件黑衣,宽肩窄腰,身材本就好得让人挪不开眼。
等到衣襟一扯开,露出肌肉紧实的左肩,刀凿般的锁骨连着线条流畅的肩臂,冷白肌肤在秋阳下泛着细腻光泽,哪里有一丝伤痕。
李缬云看得目不转睛,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这沈微澜看着瘦削,没想到脱了衣服,竟然这么有看头,不愧是节度使麾下历练过的。
不光李缬云,连同是男儿的贺大郎都喝了声彩,赞道:“沈郎君这副好身骨,回头该在长安找个雕青匠,好好刺上一身花绣,当然,不能刺阎罗王!”
众人一阵善意哄笑。
沈微澜拢上衣襟,有意无意看向李缬云。
她已漫不经心撇过脸,放下帷帽面纱,却被微扬的唇角泄露了心情。
美色当前,再大的气也消了。
两名士卒查验完毕,准予放行。
照白扶着李缬云登上马车,转身走向驾车位,偏在这时,车轭里一匹马忽然发出一声长嘶,竟发疯似地向前狂奔。
照白措手不及,被车轮撞倒在地,就在众人大惊失色时,沈微澜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众侍卫后知后觉纵马追赶,曾寒山扯了一匹马想跟上,却被贺大郎一把拽住缰绳。
他摇摇头,悲哀地看着曾寒山:“头儿,你的眼睛……不便骑马。”
曾寒山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做了什么。
失去右眼后,他视物难辨远近,穿针或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