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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雁塔题名(1 / 2)

下了马车,李缬云戴上帷帽,与沈微澜并肩走进大慈恩寺。

食人花公主声名狼藉,仪驾在长安谁人不识?就算这次只带了两名随行,还是惊动了住持,火烧屁股般跑出来迎接。

得知公主这回不掐牡丹、不摆酒宴、不求孤版佛经,只是过来瞧瞧壁画,住持长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让知客僧直接将两人引到壁画前。

大唐开国以来,名画家层出不穷,阎立本便是其中翘楚。

一幅栩栩如生的《地狱变》铺满了整条长廊,魑魅魍魉横行其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在地狱里接受刑罚的五名恶人。

“开膛破肚、下油锅、勒颈拔舌,果然顺序与命案一致,”沈微澜和李缬云缓缓走过壁画,确认,“现在还剩两个死法,被业火焚烧、被恶鬼撕成两半。”

沈微澜看着壁画,沉思片刻,问李缬云:“我听白赞善说,长安城最有名的《地狱变》是吴道子画在赵景公寺里的?”

“的确,阎立本的画气象万千,描绘人物以帝王将相神仙见长,若论地狱恶鬼,不说吴道子,就是大雁塔东南张孝师的《地狱变》,都要胜过这一幅。”

“既然如此,为何凶手不模仿别人的画,独独选中他?”

“谁知道,”李缬云耸肩,“要不,再去大雁塔那里看看张孝师的《地狱变》?反正都在慈恩寺里。”

沈微澜自然接受她的提议,两人一起去大雁塔东南边的墙上找到张孝师的《地狱变》,李缬云才看了一眼就啧啧摇头:“行不通,能塞个人进去的磨盘,上哪儿找?”

两人将壁画看完,没什么收获。

沈微澜瞥了眼躲在远处监视、满脸紧张的知客僧,忍住笑开口:“公主,壁画看过了,回华阳观吧。”

“急什么,”李缬云仰头看看天色,笑道,“还早呢,来都来了,我带你逛逛大雁塔吧。”

说着不由分说往大雁塔走,“你们应试的举子不都盼着雁塔题名吗?”

沈微澜只能对哭丧脸的知客僧抱歉一笑,跟在她身后。

午后天高云淡,秋风送来阵阵菊香,染人衣袂、沁人心脾。

李缬云登上大雁塔,抚摸着塔上历年进士留下的题名,转身看着沈微澜:“明年春闱后,这里,一定会写下你的名字。”

她眼中满是期许,沈微澜欣然一笑,拱手道谢:“承公主吉言。”

“到那时,郎君就是长安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只怕不愿再做我的门客。”李缬云语带娇嗔,意在言外。

一招以退为进,想诱他许下承诺。

沈微澜凝视着她明媚的双眼,一瞬间恍惚看到当年——坐着马车离开兴庆宫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将来某一天与她重逢,他要如何倾尽所有去报答她。

他失神地张开唇,答应她的瞬间,肩头重任却像磐石一样压下来。

九年前隆冬那一场大雪,白茫茫旷地上整齐排列的几十具棺材,一片缟素中,祖父哀恸的痛哭……

一场惊天之变,颠覆了少年的天地。

他在刺骨寒冷中立下的重誓,会伤及眼前这朵秋意芙蓉。

沈微澜瞬间胸口窒闷,等喘过气的时候,已是弯腰拱手,无比周全地回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离了公主门庭,踏入天子朝堂,一样是报效天家,在沈某眼中没有分别。”

“郎君这回答,还真是滴水不漏。”李缬云又一次被他拒绝,仍旧有点羞窘,抬手将鬓发捋到耳后,耳垂上红痣血滴般夺目,“本公主实在猜不透,你若当真不愿屈就,昨夜为何主动来玉皇殿找我?”

沈微澜将抱着朱红藤球的小女孩锁在心里,若无其事笑道:“因为在意。”

李缬云睁大双眼。

“在意那么离奇的命案,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顿时脸色一垮,撇撇嘴:“真看不出来,郎君好奇心这么重。”

“破解迷案,很有趣。公主不也这么觉得吗?”沈微澜笑道,“不然也不会从宫里出来,不辞辛苦陪着沈某奔走。”

“她是无利不起早,沈士子不要高兴得太早。”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寒意透骨的话,两人转过身,看到曾寒山踱着步子缓缓走来。

他面带嘲讽,目光落在李缬云身上:“食人花开得再美,也不过是为了吃人罢了。”

沈微澜挪步挡住李缬云,淡淡问:“曾法曹也来看壁画吗?”

“我是专程来找二位的,”曾寒山拇指摩挲着刀柄,挑眉看着他,“案子有了进展,需要两位走一趟县衙,我的手下告诉我,你们在这里。”

沈微澜:“案子有何进展?”

“我排查出与女冠静尘有关的人,目前都已缉拿到县衙,”曾寒山意味深长一笑,“其中一人,与公主有关。”

李缬云从沈微澜身后走出来:“谁与我有关?”

“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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