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着人鱼,却不见其影。它伏在礁石上,似魂魄般透明,光透过它照在了石头上。唯有一双晶莹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宝石的光泽,着迷般盯着海岸上的身影。
海底逐渐归于平静,只有浮上海面的血丝昭示着刚刚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斗争。
人鱼的身体逐渐凝实,稍微惬意地换了姿势,只是眼睛依旧注视着海岸。
——
旭书兮收起了“笔记本“,那上面空空如也,只是一块二折的白板。她把它合上,随手放进了衣服上的口袋。
有些不对劲。
旭书兮警惕地注视着变得规整的海岸,天亮以后她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大海。
一粒粒贝壳、海螺已经不再移动,排兵布阵般有序的铺在沙滩,浅蓝色的海浪星也不再散落着,它们列成一条线,和海洋相隔一米。海浪已经有一会没有到来,沙子里也没有生物再冒出,面上也没有生物搁浅。
风停了。
旭书兮想要离去,她站在距海一米开外小心翼翼的后退,却没有看到排列整齐的部队到她这里却有一点突兀的缝隙。
“啪唧“
又是海浪星。
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立刻想要逃离,没有再管脚下,她转过身,然后失去意识。
眼镜上的红灯亮起,警告声还没响起,就不甘的熄灭了。
——
死寂。
没有风,没有浪,没有生命。只有,岸边如雕像般被人鱼缠绕的女子,睡着的呼吸声。
成年的这一刻,万物为其祭礼,恭贺它的新婚。
人鱼本该变成‘他‘。
人鱼应该掠夺她。
人鱼决定掳走她。
“扑通”
风动,浪起,岸上恢复无序。
人鱼的速度很快,它无须在意伴侣的身体,因为它在弄晕旭书兮的时候向她注入了一种物质。她会变得柔软但坚韧,足以承受海底几万里的重压、难以受伤,足以承受它的临幸。代价是变得异常敏感,无伤口但有痛觉。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晕过去也是其副作用之一。
但是再如何改变体质,陆地的生物也难以在海里生存,人鱼并不懂,它虽然蜕变的有些失败,但它不知道为什么。
它只依靠本能行事,本能去选择与众不同的,本能去向她求偶、与她繁殖,本能将在繁殖后吞噬她。
「基因,要靠掠夺啊」
遥远的海域,回荡着不知名的曲调,温柔的像是母亲唱给孩子的摇篮曲,又像是传说中的鲛人设下的陷阱,诱人前来后要其付出代价。
听不清词,认不出曲,大抵是天籁吧。风吹起潮涌、吹过礁石,水流经海底,交织成旋律。
人鱼不记得它怎么听到的,只是回过神来,一切都成了本能。
而她是如此的,吸引他。
这算是本能吗?他扪心自问。
旭书兮安静地依偎在人鱼怀里,手臂和双腿如同海藻般在水里晃荡,周围的环境迅速变化,如马赛克般模糊不清。
她还没有醒,但她快要窒息了。
“滴!检测到宿主将要窒息!检测环境为海底,启动潜水系统。“
眼镜的边缘的闪烁了一下,在透过层层海水的光线下微不可见。小一的声音消弭在海水中,耳部的骨传导耳机化为鱼鳍,覆盖了人类的耳朵。
玫瑰金色的金丝眼镜像是被融化成液体,若蝉翼般轻盈地舒展开来,却牢牢地附在女子的脸颊,逐渐蔓延至耳侧,镜拖落在鼻侧化作透明的管状,连接化作鱼鳃的金丝边,在暗沉的海底悄悄隐没,不见其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人鱼停在了海底的地面上。
似乎是海底的‘盆地‘,远处是起伏的山峦,上面覆盖着各种藻类和珊瑚,偶尔可见其中冒出些奇异的海洋生物,料想应该有洞穴隐藏其中。
离海面已经有段距离,阳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到人鱼面前只有山峦的阴影。
虽然像是‘盆地‘,可缺口处却是悬崖峭壁,底部是漆黑的深渊。缺口附近光秃秃的一片,没有生物敢靠近,连植物都不往这边长。
人鱼怀中抱着旭书兮,‘站’在这道缺口处。
这像一个门,像是电梯,像是通往深渊的列车。
浅海的生物承受不住深海的压力,所以不敢靠近。深海的生物上不来,所以它们只能呆在不见天日的海底深渊。
这是给谁使用的呢?
人鱼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上来,如何下去。
它尾巴轻轻一甩。
微弱的阳光映照出两条人鱼交缠的身影,如殉情坠入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