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而过,本宫这里又哪里犯得上那些虚片儿。一切听凭圣意便是。”
“大长帝姬如此体谅便是最好。”说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唔……对了,帝姬封温穆侯的懿旨朕已允了,安定王贵体不安,二公子又是当世才彦,以此慰忠门良臣之心,朕很是乐见,还要感谢帝姬行在前了。”
话说得诚恳,不过见其眉目间十分不经意间流露的微小动作,她到底还是看得出她对此事的意见。
多半也不是为着姬异封侯之事,而是为着自己行了这一事,又将他这个皇上撂在了一边的事。
唉……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看透他,至今还是极容易的。
她正待说话,那头韩统进来回话道:“皇上,贵太妃派人问,说是看皇上同帝姬说完话了没有,若是完了,还请帝姬去寿合殿一见。”
“娘娘是惦念帝姬的……”伊祁尧闻言,一时也不说什么,指这么一句话后似乎沉吟了许久,继而随口问了一句:“来传话的可是落英姑姑?”
他本没料到会有别的话,本是想将姑姑请进来饮一盏茶的,不想这一问,待韩统回时,却有了另一番说话:“回皇上,并非,却是花家的小姐。”
伊祁尧脑子一懵,倒是一时没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而一边伊祁箬闻此,心头默默一动,有意的便观察起伊祁尧的态度来。
韩统见主子的神色便知道是忘了这么个人物,于是便机灵的回道:“唔,是花相的孙女,花大公子与卫国夫人的女儿,早先周将军出征之始便送回花府的,贵太妃因之前见过一面很是喜欢,待之前相爷的病体大安了之后,便将花小姐接到了寿合殿的,此间算来也已住了有快一个月了。”说着,还笑道:“您忘了,前两日您去寿合殿请安时贵太妃还说来着,您去的总是不巧,多少次了都没见到花家的小姐。”
他这么一提,伊祁尧脑子里便渐渐有了印象,说来也真是有意思了,那小丫头据说在贵太妃跟前也不止待了一日半日了,自己天天去请安,怪道却是无一次碰见的。
“是了,朕可是忘了呢。”他自嘲着笑了一声,继而心思一动,不知又想到哪儿,转头却是对事不关己的帝姬问了一句:“大长帝姬可识得这位小姐?”
伊祁箬度量着他此刻的心思,心头未免觉得有两分好笑。
“贵太妃喜欢极了的小丫头,又是花相的孙女,本宫岂会没见过?”她说着,眼中的神色却是淡淡的,末了还才想起似的添了一句:“记得世子还曾说过,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倒有几分她母亲的亮烈,往后长成了,还不知是个如何的盛名呢。”
话是好话,只是话音轻,说起来也无多大情绪在里头。
伊祁尧神色微微有些变化,顿了顿,问了句:“帝姬似乎对这话有所微词?”
伊祁箬不大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也没直接回答,只道:“世子的话,向来都是准定的。”
话毕,余光偷偷的去打量着那头的小皇帝,半晌间,果然见他是上了套。
伊祁尧拿出一番大气,便向韩统道:“既是名门之女,赶上了,朕岂能吝惜一杯茶呢?韩统,”
韩统闻此,已然道了声:“喏。”随即便退出去请人了。
不多时,一个七八岁大、着一身耀眼的锦绣红裙、生得极没道理的小姑娘,便端着一副绝好的姿态从容的走进了圣德殿里。
许多年后,当伊祁尧已经担得那皇帝二字,掌握了江山的一切秘辛之后,再回头来想这一日初见花清娆时的景象,便总会不由自主去想姬格口中,越栩与姬窈初见的当年。
——这一年,他十四岁,她七岁。
不过在这时候,他面对着这一个见了君驾,却先行礼于帝姬的小丫头,纵有十分的心去欣赏,一时也变了样子。
“拜见镇国宸极大长帝姬,殿下长乐未央……”从容一番大礼对着伊祁箬行完之后,花清娆方才起身,却是对着龙椅上的小皇帝只福身一拜,道了声:“给皇上请安。”
他十分想拿起手边的砚台砸过去。幸而底下站着的是花小姐,而非花公子。
伊祁箬见了这场面,也不言语,敛一分笑意在眼中,似乎却是打定了主意的看戏。
伊祁尧憋了半天,终究一声大笑,跟着赞了一句:“老相爷好教养啊!”
正话反说,也是动了气的。
本来么,跟个小丫头也不必计较,可龙椅上这个偏偏也是个不算多大的小皇帝,她这样泾渭分明的做法,除了不成体统之外,已是在有意的打他的脸了。
可花清娆却很是不卑不亢的直言以对,道:“皇上不必如此冷嘲热讽,更不必因清娆的一句话郁结于心犯了龙性儿,小女并非不懂君臣之礼,先朝帝姬行这一礼,也是尊君之道。”
尊君?都这样了,还能说是尊君?
伊祁尧笑了笑,藏起戾气,耐着性子道了句:“朕很愿意听一听小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