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属下相信她的苦衷。属下回来的时候,看见天际有……似是星辰陨落之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整张脸都掩埋在双手之间,藏住了泪痕。 静。 寂灭的静。 这静携着诡异压迫感,让乾和浑身瑟然,更令他窒息。他垂首胡乱抹了把泪仰面迎上魔帝的目光。 那双明目依旧粲然,清浅的光芒在其内轻轻耀动,异样的平静叫乾和心生惶恐。 “魔尊,你……” “神身岂会轻易毁灭?”魔帝凉的彻底的眸子转了转,略带质疑的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说一粒尘埃,可是乾和却清楚的看见锦衣宽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属下以千年修为起誓,决无半句虚言!云泽禁术已成,上神与他之间似有纠葛。”乾和将那日所闻所见一一道出,包括司漓将那乾和认作儿子,又因此被对方重伤,桩桩件件萦绕在脑中多日之事,毫无保留的告知。 无须他起誓,魔帝也信这个忠诚的手下所言属实。他不相信的是自己,质疑的也是自己,过分的冷静是因为他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怎会…… “属下第一时间赶回告知,期盼您能出手相救,兴许她还有活路。可是您在修炼,结界、屏障……任属下怎么努力也不能撼动分毫。再后来您恢复神力又匆匆去找太微,直至今日才能将此事禀告,但已经迟了。” 这么多天过去,恐怕女上神最后一丝精魄都消散不见了,还谈什么相救?谈什么生机! 想起那张美丽的面庞最后的绝望,铁铮铮的汉子赤红着双目,再次落泪:“她说您需要属下,让属下回来好好陪着您。” “她说您终将娶别的女子为妻,让属下能偶尔提一提她,别叫您忘了她。” “她后来还说,忘了就忘了吧,也好……总归比恨着她强。” 乾和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言语,因为面前的魔帝已经霍然起身。 他低埋着头,将面目隐匿在暗色之中,没去看魔帝的脸,唯见描金的锦袍垂在眼下微微晃动。 片刻后锦袍静止垂落,不再动荡。魔帝驻足未走,乾和不禁抬头,却见他取出缺了一角的太极八卦境置于眼前,正背手看着镜中之象。 太极八卦境已修复,可正常召唤查看,但是神镜边缘的破损却再也没法复原。从前光芒闪闪,耀眼夺目的镜子如今变的丑陋不堪,这使傲气的太极八卦境很是难受,无颜面对旁人。于是镜像放了一半直接就不放了,渐渐暗下的光泽在宣告着它的落寞与伤心。 魔帝见它如此,难得没有发怒,当着乾和的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块残缺,动作细致温柔,连声音都软了几分:“闹脾气?” 那是乾和从未见过的魔帝,连向来冷厉的目色都柔和无比,倒映着神镜的光泽,深邃迷人又隐隐藏着看不懂的晦涩苍凉。 他面对夫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乾和看得入神,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苦笑无言,刚垂眸,魔帝的话再次传入耳畔,“气头上说你两句,便要如此计较?” 这声音微微的哑,又透着丝丝的柔,甚至有几分不舍与哀求,令乾和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抬头,神镜分明已重现当日之景,可魔帝的手却没有收回,专注的目光坚定无比,衬着那张俊面竟生出情深不悔的模样。 乾和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脱口:“那您怪夫人吗?” 魔帝闻言收手,缓缓背在身后,双唇微动,却也只是轻抿了抿,并没有回答。 太极八卦境也难得见主人如此温情的模样,卖力的回放着司漓遇害的情形,无奈那时它也负伤,画面最终停留在司漓以身救下云泽,将仅剩的神力给予了他,让这个魔长老安然的回到了魔界,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再往后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魔帝已然将目光移向别处,悠远深邃,难测其意,难辨其心。 他也不需要再看了。 因为已经感受不到司漓的半点神识。 即便璃火珠依然夺目,依然耀眼,依然熠熠生辉照亮着整个魔界。可是,荧惑星君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再无了踪迹可寻。 她不会回来了,永远。 殿内的光线一缕一缕映入他的眼底,又碎裂成痕,化为满瞳华光。 良久无言,万物仿佛静止般,动的只有彼此紊乱的心跳。 直到他站的浑身僵直,看的眼眶发涩,也没能再寻到那一丝丝,一点点熟悉的红影时,才缓缓收回目光,化作一道云烟消失在殿内。 走的寂静无声,徒留满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