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日。
画角又回到了阑安城。
西市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各种店铺多了起来,街上充斥着糕点的甜香和香料酒水的醇香。
画角闻到了白玉糕的香味,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夜西市之中,他捧着白玉糕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我心悦你”。
她转身走过去,递了两个铜板过去,接过一纸包白玉糕,边走边吃边流泪。
店家诧异地问道:“怎地,我们这白玉糕味道不好吗?”
画角摇摇头:“很好吃,我只是……”
只是太想他了。
想他时,她觉得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在剧痛。
可是她走到哪里,都会想他。
尤其是当她仰望天空,看到空中洁白的云气、五彩的朝霞,灿烂的晚霞……
她都会想,也许,那是他所化。
品墨轩依然开在西市街上,章回刚送走一位客人,看到画角走了进来,他惊喜地迎上去:“盟主,别来无恙。”
画角随着章回上了二楼,在桌案前落座,含笑说道:“好几年不曾见面了。”
章回斟了茶递过去,说道:“几年不见,盟主倒是没有变样,我是显老了。”
画角轻笑:“还不到不惑之年,怎就老了。不过,章大哥,你也该好生修习术法,待到练到紫芒阶段,你也不会再老。”
章回轻叹一声,担忧地看向画角,问道:“盟主,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画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一切都很好,很好……”她连着说了几个很好,又道,“我去了西疆、东海诸岛、北地冰原,走遍了世间的山山水水,诛杀了许多恶妖。”
她笑了笑,问道:“京城怎么样,生意好吗?”
章回点点头:“自太子李幻登基,团华谷和云沧派都退出了朝堂,再也没有天枢司了。”
“原该是这样,修道者本不该干涉朝堂之事。”
章回气恼地说道:“我原以为他们都避到山中修行去了,岂料,他们也派人在西市开了铺子,接一些降妖伏怪,写符咒驱邪祟的活计,抢了品墨轩不少生意。”
画角忍不住笑了:“有竞争才好,章大哥,那你可要好生修行,多降妖才好提高口碑,生意才会好嘛。”
章回连声说道:“说的是,要不然,盟主留在这里,做品墨轩掌柜?”
画角笑嘻嘻说道:“我考虑一下。”
她笑着出了品墨轩。
回到府中,林姑看到她,少不得抱着她哭了一番,随后,又是絮叨她瘦了,又是担忧她在外奔波太辛苦。
林姑埋怨道:“世间的妖邪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诛尽的,你就不能在阑安城待些日子,好生歇息歇息。”
画角眼眸中渐有泪光:“林姑,我唯有不停行走,才不会有闲暇想念他,这样,我才好受些。”顿了下,又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可能撑不住了,近些时日竟出现幻觉了。”
林姑吃了一惊:“幻觉?”
画角轻声说道:“我最近时常看到他,有时是白日,有时是夜里,只有短短一瞬,随后他便烟消云散了。”
林姑和雪袖面面相觑,越发啊担忧。
翌日,画角去了九绵山。
天倾地覆阵,是自槐隐山开始,并未蔓延到阑安城,其后虽然阵法失控,天裂地陷,但帝寂及时补天,阑安城这边并未受到影响。
九绵山的桃又开了。
浅红淡粉的,漫山遍野缱绻绽放,清新静美。
她自林中漫步而过,寻到了虞太倾当初倚坐的那株桃树。当时她和遇渊打斗,琵琶的弦风难免扫到树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
她倚坐在树干上,日光透过枝,暖暖地映照在她身上。
她自枝丫的缝隙中,凝视着幽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时而像一只兽,时而像一个人,时而又散开好像缥缈的薄纱……
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画角是被嬉笑声吵醒的。
几名阑安城的小娘子结伴来赏,她们身着华丽衣裙,手中执着桃枝,谈笑间汇入桃林中。
几名阑安城的小娘子结伴来赏,她们身着华丽衣裙,手中执着桃枝,谈笑间汇入桃林中。
“咦?”一名黄衫小娘子忽然顿住脚步,朝前方桃树下指了指。
一众小娘子们抬头看去,待看清眼前景象,顿时掩唇笑了起来。
画角苏醒那一瞬,察觉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瞬时清醒了过来。
她待要推开眼前之人,却忽然愣住了。
她似乎又出现幻觉了。
帝寂抱着她靠坐在树干上,此时,他还在沉睡。
粉色瓣落了他一身一脸,点缀在他轻薄的素白色的袍裾上,好似天然的绣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