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湖上夜雾浓重,阴风烈烈。
画角玉指拨弦,清丽的乐音卷起一道道波浪,将趋近船只的妖物尽数斩杀。
她收起了千结,簪回发髻上,游目四顾,察觉到临近的大船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气逸出。
画角回身望去,见狄尘抱剑站在舱门处,晓得虞太倾无碍,便对狄尘说道:“狄尘,你看好你家郎君,我去去就来。”
她飞身跃到那艘大船上,拉开舱门走了进去。
只见船舱内坐着五六个年轻郎君,几人聚在桌案前正在饮酒作乐,每个人身侧都有一个船娘在伺候。
奇怪的是,方才外面妖物作乱,动静极大。
这里的人瞧上去却似乎并不晓得,依然在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画角一进来,众人被惊扰,皆抬头看向她。
“你是何人?”一人气势汹汹质问道,“我不记得叫过别的船娘。”
画角抬眼望过去,目光中清冷肃杀的气势惊得那人再不敢问话。
画角的目光凝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只见他穿着青色襕袍,面色白净,脸宽眼圆,瞧上去有些憨。
画角勾唇笑了笑,原来妖物已经入了舱。
不过,这只倒不是水鬼附在鱼虾身上,而是它本身就已经修成了人身。
舱中的其他人皆被他迷了心神。
画角浅浅一笑,指着鱼妖说道:“是这位郎君唤的奴家。”
鱼妖见画角生得美,执着酒盏招呼道:“美人,过来饮一杯?”
画角行至他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可是刚得了人身?”
看鱼妖这傻乎乎的样子,像是刚化形不久。
鱼妖一愣,上下打量了画角一眼,问道:“莫非你也是?我在这曲江池中已经两百年了,就卡在化形这一关上,今晚不知为何,湖水中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妖气漫过,恰好助我化了形。你也是吧?”
画角早就觉得今夜之事极是蹊跷,看来果然是有人暗中作乱,只是可惜的是,这鱼妖看来也不晓得是谁助了他。
“这人间的美食甚是美味,你要不要尝一尝?”鱼妖说着,殷勤地将一盘虾仁笋片推到画角面前。
画角嫣然一笑,手中已是捏了一张黄符,啪地拍在鱼妖脑门上。
一道亮光闪过,鱼妖化作一只数十斤的青色大鱼,在船舱内扑腾着。
舱内的其他人这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见此情况皆吓了一跳,纷纷向画角道谢。
待画角收拾了鱼妖,返回到画舫时,郑信和郑恒已是将船靠了岸。
船舱内空无一人,虞太倾和狄尘都已经不在。
“虞都监人呢?”画角蹙眉问道。
郑信上前说道:“娘子,虞都监留话说,他有急事,带着狄尘先回阑安城了。”
画角一时有些想不通,虞太倾如今都不是天枢司都监了,还有什么事如此紧急。
她今晚刚向他表明心意,他这般离开,怎么瞧着像是在躲着她。
郑信和郑恒也是如此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郑恒犹豫了一瞬,说道:“娘子,方才那些星星,是娘子弄得吧。”
他两人原先并不知画角会术法,有些震惊地说道:“虞都监也许是像我们一样,被娘子吓到了。”
“吓到了?”
郑信跺了跺脚说道:“娘子,我们晓得你心仪虞都监,可是,你一个小娘子,要矜持啊,你应当先托人去探探虞都监的口风,不该如此莽撞地表明心意。”
郑恒也道:“虞都监临走时,面色发白,像是落荒而逃,我瞧他定是被吓到了。”
她明明记得虞太倾说答应她了。可是,他这般不告而别,让她又有些怀疑,她或许误会了他的意思。
画角也很疑惑,却不肯承认:“在你们眼里,你们娘子我,就如此不堪吗,表明心意都能把男人吓跑,再胡言乱语撕了你们的嘴。”
虽然是撂狠话,但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一种挫败的感觉自心头悄然升起,不过,画角不是轻易言败的人,她决定下回见虞太倾,定要问清楚。
“你们两个,今夜之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传出去让林姑晓得了,我扣你们的月钱。”画角嘱咐道。
太丢脸了,林姑晓得了又要念叨她了。
回去后,画角又一连几日向都监府递帖子,却没得到他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