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却见遇渊向白衣少年扑去。
少年靠在桃树干上,身形摇摇欲坠,显见无法躲闪。
画角忍着疼痛,伸手在地上一撑,纵身跃起。人尚在半空,她伸手抚上发髻,猛然一拽,将束发的发簪抽出。
这是一枚普通的玉簪,簪头雕琢成琵琶的形状,看上去黯淡无光、古朴无华。只是,当她执簪在手,迎风一晃,玉簪忽然华光流转,转瞬化为一柄琵琶,曲颈梨身,华美炫丽。
她伸指轻轻一拨,清澈的乐音响起。
悠扬、动听,却犹如一道道风刃,搅动林中的气流,带着纵横的杀意,向遇渊袭去。
枝上桃承受不住气流波动,整朵整朵坠落,转瞬铺了一地。
遇渊窜至白衣少年面前,双手呈爪,红线丝丝缕缕绕上了他的脖子、手腕,正欲使力,听到乐音,如遭雷击,再不能近前一步。
画角竖抱琵琶,左手按弦,眉眼间满是酷烈的杀气,右手一轮,只听几声轻微的响动,遇渊指尖的红线已被风刃斩断。
画角手指未停,铮铮乐音声中,遇渊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风刃划了数道,再无一丝完好。
他惨叫着滚倒在地,无形的妖气铺天盖地逸出。
玉指轻挑,一道柔和的尾音袅袅消散。
她收了琵琶,漫步上前,冷冷凝视着遇渊:“据我所知,纵是千年大妖,也无法将妖气隐得一丝不剩,你是如何做到的?又是谁指点你的?”
遇渊虽是遍体鳞伤,但眉梢间魅气不变,妖里妖气道:“你们这些伏妖师,几千年来,亦不知诛杀了我们多少妖,你们且等着吧,自此往后,你们的日子不会再好过。”
遇渊得意地笑了起来,突然张口吐出妖丹,一把捏碎。
画角一惊,却已来不及。
遇渊的身子疾速缩小,顷刻间化为一卷册子。
画角俯身拾起,再没想到遇渊的真身竟是书籍,也怪不得他出口就是诗,莫非是诗集?
她随手翻开一页,扫了一眼,顿时懵住。
的确有诗,却不是诗集,而是配了诗句的春宫图。
遇渊的真身竟是春宫图,也怪不得他热衷于为人牵红线了。
画角见图册的画风华美秾艳,人物也丰神宛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欲再翻一页,一眼瞥见了白衣少年。
他白衣委地半倚于树下,双手被密密麻麻的红线缚得紧紧的,反绑在背后,脖颈上也缠满了红线,形容很是狼狈,似是案上鱼肉。只是,这鱼肉明明楚楚可怜,但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盯着她。
画角眼前蓦然浮现出被遇渊蛊惑时,身着锦绣红衣的他。
画角心口一滞,尴尬地合上册子,轻咳一声,递了过去。
“一本诗集,你要吗?”她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待他开口,又收了回来,“不过,虽说现了原形,毕竟曾经修成妖物,万一哪天他又修成了妖,你岂不是危险了,还是由我保存为好。”
他定定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波澜不惊地说道:“遇渊,原身春宫图,以男女情欲为食。擅隐身,行走世间,择男女以牵红线。”
画角正欲将册子收入囊中,闻言僵立当场,顿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对遇渊了解得如此透彻。
谎话被戳穿,画角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她脸皮够厚,轻轻一笑:“原来你想要啊,我只是觉得你拿着会有危险,原想带走销毁。”
“春宫图唯有跟着淫邪之人,日日被情欲滋养,才会开灵窍,我瞧你对春宫图极感兴趣,方才又对我上下其手,这册子留在你身边,更易开灵窍,日后成妖机会也更大。”
画角愣愣望向他。
这些年她也算走遍了大晋,似他这般一身秀骨,出尘脱俗之人极少见到,确切说,从未见过。
可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却是针针见血,一丝情面也不留,着实令她意外。
喜欢的亲们记得收藏+留言哦,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