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黄历不老黄历的,你分明昨天还在说这事儿呢。”里正婆娘说着说着,自己也明白过来几分,“哦,合着你刚才发愁,就是为了沈娘子这事儿?”
苏里正窘了一下,努力否认:“那自然不是的。”
里正婆娘跟他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辈子,对苏里正一言一行都是再熟悉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信:“是么,那你跟我说说,你刚才到底在想啥?”
“我想啥……我想啥跟你有啥关系!”苏里正急了,“你这婆娘恁的说不通,罢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好好研究研究我这种子呢。”
苏里正冷哼了声,抓起桌上沈惊语留下的麻布袋子就回了屋。
里正婆娘一撇嘴:“瞅你这德性!”
京城当中。
欧阳成川还没回京,他跟贺宴城沟通的结果倒是一早就通过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回了京城。
虽说欧阳丞相一早便想到贺宴城肯定不会那般轻松地接受自己的安排,可当他当真从信里看到贺宴城拒绝了一切安排,甚至还不惜跟欧阳成川决裂的时候,他脸色还是一沉。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能稳稳以圣人之言拿捏住贺宴城一辈子,可没想到……如今的贺宴城,他还真有点拿捏不住了!
按理说情况不至如此,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谁教坏了贺宴城,又抑或是贺宴城自己受到了什么利诱,才会这般?
欧阳丞相脸色难看,百思不解。
顾少延看欧阳丞相脸色不好,问:“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你……哎。”欧阳丞相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地指了指桌面,“少延呐,你自己看看吧。”
“是。”顾少延点点头,看完信便重重将信纸往桌子上一放,脸色难看地道,“贺宴城,他真真是狼子野心啊!恩师叫他回来,他竟敢不回来,这不分明是在挟恩自重,妄图以拿捏恩师吗?”
“哎,少延,你也别这么说。”欧阳丞相面沉如水,也不肯强硬教训顾少延,只敷衍地道了一句,“或许,宴城他自有思量。”
顾少延显然不信这话:“若是这贺宴城当真要挟恩自重,那恩师可就要小心些了。”
“哦?”欧阳丞相看了顾少延一眼,“这话怎么说。”
顾少延语气极为严肃:“恩师你人品贵重,心怀苍生,可贺宴城他未必如此,他现在已经不肯没名没分的为咱们清流卖命了,再这样下去,或许他会直接转投给能将功名利禄带给他人的也未必!恩师,咱们要小心呐。”
欧阳丞相皱了皱眉:“哦?你的意思是,咱们要给他功名利禄?”
“自然不是!”顾少延坚定地摇摇头。
欧阳丞相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
顾少延看了看欧阳丞相,忽然欲言又止。
这话,他好像也不太该在欧阳丞相面前说出来。
毕竟他一向以君子自居,在欧阳丞相面前又向来顺从,说一句最好的关门弟子并不为过,若是他现在当真说了这么刻毒的话,那岂不是要坏了他自己在欧阳丞相心目之中的形象?
所以,他断不能说。
顾少延迟疑许久,恳切道:“有些事情,还得恩师自己拿主意才行,少延……少延只盼着,恩师能为天下苍生着想。”
顾少延说着说着后退一步,直接给欧阳丞相作了个揖。
欧阳丞相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少延,你说的事情为师明白,为师都明白……你只管安心就是,这件事,为师自会考虑。”
次日早上,靠山村难得迎来了响晴的天气。
晒谷场上到处是人,众人都眯着眼睛晒太阳,场面蔚为壮观。
昨儿沈惊语让苏里正带了对辣椒种子感兴趣的人去晒谷场上,苏里正重视这事儿,夜里跟婆娘和几个儿子特地打着灯笼、挨家挨户询问了个遍,于是今日晒谷场上的人便越发多得壮观起来。
沈惊语离得老远看了看晒谷场上的众人,忍不住感慨一声:“这人,可还真不少呢。”
“可不是!”苏里正捋着胡子,对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十分满意,“这说明大家都服沈娘子,都愿意听你的。”
沈惊语谦逊一笑:“还是里正叔您说的话让人信服,若这话不是从您老人家嘴里说出来的,只怕也没这么多人愿意过来。”
苏里正颇为得意,发出公鸭一般的嘎嘎笑声:“哈哈……沈娘子真是太高看老朽了。”
沈惊语也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互相套词谦逊了一番,苏里正看看天色,摆了摆手:“好啦,沈娘子!老头子已经拉着你在这里说了老半天的话,便不耽搁你去给村里人解惑了,要不,村里人可要把我给埋怨死了。”
沈惊语笑道:“里正叔可真会开玩笑。”
客气归客气,沈惊语往前走的时候可是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