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茶玖应答,马车外便一阵动乱。
沈宿渊快速拉开一角门帘查看,伪装成家丁的手下竟然和守城的官兵打起来了。
沈七挥剑抵挡,回头对马车内的人喊道:“主子!我们身份败露了,快走!”
原来是在莲华庵时,香客中有衡州的眼线,他们亲眼看见沈宿渊和茶玖在一起去了衡州,便快马加鞭回来通风报信。
现下衡州派出官兵前来阻拦他们出城。
沈宿渊果断拔刀,砍断马和马车之间的牵绳,抱着茶玖上马。
“抱好了。”他低头提醒,刀背挥向马臀。
茶玖连忙听话地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一声嘶鸣,马蹄扬起,飞奔跑入山林。
衡州追兵见两人越跑越远,也不顾生擒还是死获,直接命人放箭。
沈宿渊利用山林的视野障碍躲避了不少箭矢,可最终还是有一支插中了马腿。
骏马痛苦长啸,跪地倒下,沈宿渊抱着茶玖滚下了旁边的山坡。
山坡多碎石,刮在皮肤上生疼。
天旋地转中,茶玖下意识一般,将沈宿渊的脑袋埋入自己柔软的颈窝,伸出双手护住他的脑后。
沈宿渊愣了不足半息,便赶紧反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扯过氅衣裹住两人身上的脆弱部位,避免撞伤致命。
不知翻滚了多久,两人终于在山底处停下了。
“没事吧?”沈宿渊连忙掀开氅衣,查看怀中的人。
茶玖从他胸膛前抬起头来,晃了晃滚晕了的脑袋,讷讷道:“我没事。”
可当沈宿渊抬起她两条手臂一看,上面全是碎石扎破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这哪里叫没事?
可现在情况紧急,沈宿渊没多说什么,将茶玖抱起,挑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茶玖双臂轻搭在他的肩上,小声道:“我受伤的不是腿脚,可以走路。”
“别说话。”沈宿渊唇线冷硬,似乎有些烦躁。
他并不是觉得茶玖麻烦。
而是在后悔来衡州这一趟没有谋划周全,因一时冲动而令茶玖受了伤。
茶玖不说话了,乖乖靠在他的胸前。
两人走了个把时辰,都没有走出这山林,只在附近看见了一条小溪。
沈宿渊走得口干舌燥,便将茶玖放在溪边的石头,用手盛了一捧水。
却不是给自己喝的。
他递到茶玖面前。
“岸边溅水,别过去弄湿了鞋袜。”沈宿渊道。
茶玖没想到他心思还这般细腻。
迟疑片刻,她还是低头,就着沈宿渊的手喝起了水。
尽管她小心翼翼了,可那柔软的唇还是时不时碰到了沈宿渊的掌心,玉挺的鼻子一点一点,触碰他的手。
酥痒。
……且难耐。
直到茶玖喝够了,这似有若无的勾人折磨才结束。
沈宿渊将手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他佯装看不到茶玖的惊讶,指着一处不远处的山洞道:“天色快黑了,我们暂且在这山洞中住一晚,明早再找路出去。”
这山林的分岔路千百条,衡州的追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来。
茶玖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那山洞。
……
晚上,沈宿渊为了避免野兽侵袭,便在山洞里生起了火。
他把身上的氅衣脱了下来,铺在平整的巨石上,给茶玖做了个简易的床铺。
而他则坐在火堆旁,准备彻夜守着柴火,不叫它熄灭了。
茶玖在柔软的氅衣中翻了个身,怀中便掉出一个东西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在她伸手去捡的时候,沈宿渊便已经大步走来,替她捡起了。
原是那姜夫人白日里塞给她的平安玉环。
那玉环被摔成了几块,其中还有些碎块不知滚落何处了,一如她与姜家无法修复的亲情。
茶玖缓缓坐起身来。
沈宿渊将那几块玉佩放在掌心之中,一边嗤笑着一边看她:“这不值一文的东西你还带在身上,不觉得晦……你怎么哭了?”
火堆带来的光芒有些昏暗,周围的山壁倒映着茶玖沉默的影子,光与阴影模糊了她的表情,叫沈宿渊一下子没发现她长睫上挂的泪珠。
她哭起来都如此沉默。
沈宿渊的心顿时软下。
“好了,别哭了。”他走过去,忍不住伸出指尖,替她拭去脸上挂着的泪珠。
“一个破玉环罢了,有什么可稀罕的呢?”
就和那姜家人一样,没什么可挂怀的。
沈宿渊想。
原本在衡州时,他见茶玖那般云淡风轻,还以为她真的毫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