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回老屋。
在老屋的一偌大又明亮的房间里,放了一张二米多长的大书桌,父亲正在练毛笔书法,地上摊了几张红纸,是父亲刚刚写的毛笔字,墨迹还未干,每一个字都写得十分工整,全是柳锴字。
父亲见我进屋,便放下手中的笔,和我亲切地交谈。
看上去父亲身体很健康,高大的身躯,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见到我回来,显得十分高兴。
我说:“爸,您的字写得真好,和帖上的字一模一样。”
父亲笑着回复我,说他每天写三张大纸。墙上也贴了一张大红纸,写的是祝贺词,还有我的名字。说实话,这字写得比字帖还字帖,写得真好,我是绝对写不出来的,心里羡慕极了,怪不得十里八乡办红白喜事都要请父亲去。
和父亲聊了一会后,我便问母亲去哪里了?父亲说:“去给别人送点坛子菜去了。自己做的,很好吃,送点给几位要好的朋友尝尝。这会应该快回来了,你去开门看看。”
于是我便往老屋的西头走去。老远就看到母亲正走过来。
母亲发福了,走路昂首阔步,还带风呢,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我差点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见我就说:“你爸要我去给何了成送点坛子菜,听说秋白也回来了,就又过去看看她,也给她送了一点……”
母亲还是没有改变她那唠叨的习惯,一见面就说个不停。
突然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母亲的话,也打碎了我的梦境。
原来是那位出夜宵摊的老板收摊了,推着她那跛了一轮子的夜宵车摊回来,一路咣当咣当,打破了一街的宁静。
……
此时我睡意全无,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将近凌晨三点。干脆披衣下床,把梦境记下。
父亲因心肌梗死,已经去世37年了,我很少梦见父亲。
只是父亲去世那年,我刚上高中,父亲的突然离世,我感觉到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那一年,我是在晕晕沉沉中度过,每晚一闭眼,就梦见父亲在家里忙碌,不相信父亲真的去世了。
当我从那段日子中挣扎出来后,大病了一场,而后就很少梦见父亲了。从此,便把所有的关注全押在母亲身上。
母亲身材瘦小,到七十岁时,就已经彻底地弯腰驼背了,于五年前也追寻父亲去了。
母亲去世时很安详,从身体不舒服送医院,到去世就两天时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母亲也要求要回老屋。
我叫儿子赶快把车开到住院部楼下,我把母亲抱在怀里,坐在车后座,母亲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她的眼睛已经无力睁开了,我催促儿子快点开,高速公路上已经严重超速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怕母亲坚持不住到老屋的时间。到老屋后,我抱着母亲下车后,把母亲放在老屋的床上,母亲仍抓着我的手不放,直到看到母亲眼角流出一串的泪水,母亲的手才慢慢地无力松开了,母亲就这样安详地走了。
母亲去世后不久,老屋也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
今夜的梦里,老屋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母亲的身体变得更健康了,腰不弯背不驼,身材也不瘦小了,也许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有父亲的照顾,生活过得更加幸福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