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雄出京后,就不是特别顺利。
在泾县的时候,他就已经追到了圣驾的尾巴。
只需让铁骑冲锋一次,就能冲到最前面。
可惜,狗皇帝怕死,派出了一千的千牛卫挡在后面。
那些千牛卫也是死心眼儿,居然拼着全军覆没的代价,硬是挡住了狼兵的铁蹄。
阿史那雄的人马确实彪悍,可还没有到了慷慨赴死的境地。
他们是打得过就打,若是敌人太拼命,他们就会退缩。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阿史那雄的人马缺乏信仰。
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他们没有那种为了家国天下而牺牲的英勇无畏。
为了钱财,可以拼,却不能拼命。
否则,命没了,再多的钱财富贵也没法享受。
千牛卫就不一样了,元安帝虽然失去了“神格”,不再那么的让臣子们敬仰、臣服,但他到底当了二十年的皇帝,是天下的正统。
千牛卫是王师,忠君爱国早已镌刻到他们的骨子里。
哪怕嘴上骂骂咧咧,心里不甘不愿,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拼光了所有人,拖住了叛军。
阿史那雄知道气势这种东西,一旦起来了,就不可抵挡。
断后的千牛卫,破釜沉舟的气势,太过强悍,不好硬碰硬,便只得暂避锋芒。
阿史那雄便下令在泾县修整。
刚刚抵达泾县县城,就看到了挂在城门口的县令尸体。
那时,阿史那雄还有些窃喜——看来,狗皇帝即便还能挣扎,却也即将穷途末路。
作为皇帝,居然对自己治下的臣子,使出了“杀鸡骇猴”的狠招。
“狗皇帝已经人心尽失啊。”
“哈哈,我们虽然没能追上他,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阿史那雄坐在马背上,用马鞭指着那具尸体,好一通仰天大笑。
一边笑,他还一边跟身边的副将们说着。
副将们虽然也都看着像大老粗,却也不是真的没有头脑。
更不用说还有阿史那雄的解释,众人顿时明白了元安帝的窘境——一个小小的县令,都觉得他这个皇帝靠不住,都开始想着左右逢源、两头下注了!
“哈哈!节度使,哦不,是陛下,哈哈,陛下您说的是!”
阿史那雄的心腹副将第一个捧场。
他也跟着哈哈大笑,并十分马屁地改口,尊称阿史那雄为“陛下”。
“哈哈哈!”
听到这声陛下,阿史那雄愈发得意。
“进城!”
“咱们先在泾县修整,顺便补充些粮饷!”
阿史那雄说着“补充”,其实就是放纵下头的将士们劫掠。
“多谢陛下!”
“哈哈,还是陛下大方,体恤我等!”
其他的副将闻言,全都“心领神会”,一个个都高兴地笑开了花。
补充粮饷好哇!
大家又能敞开了抢、抢、抢了。
只是——
“好个狗皇帝,居然提前将这些人家都抄了!”
县令以及县城的几大富户,都被姜砚池搜刮了一遍。
值钱的东西都被抄走了,只剩下一些值钱却搬不走、或者干脆就不值钱的玩意儿。
阿史那雄麾下的心腹爱将们全都气得直骂娘。
这一次,他们倒没有怀疑阿史那雄吃独食儿。
更有甚者,他们隐约有些相信在京城时,阿史那雄可能也是无辜地给别人背了黑锅。
尤其是,三天后,他们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元安帝“驾崩”,梁王世子遵从礼法、被百官簇拥着登上了皇位。
“狗屁!胡扯!根本不是沈继小儿,而是阿史那曜那个竖子在搞鬼!”
麾下的将领们或许不知道内情,还只看表面地骂着沈继。
阿史那雄作为阿史那曜的亲爹,却料定,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不孝子的手笔!
“他就是个狼崽子!”
过去十三年,阿史那曜在京城,骗过了元安帝等所有人。
阿史那雄嘴上夸着儿子能干,心里却十分防备。
所以,此次出京,他明面上信任阿史那曜,让他留守京城,却还是留下了三千人马。
阿史那雄想着,兵是他的,领兵的副将不只是他的心腹,还是庶长子阿史那旭的舅父。
阿史那旭和阿史那曜虽是同父兄弟,却是天生的仇敌。
过去还只是一份小小的节度使家产,如今呢,却是偌大的天下。
除非这对兄弟之间有人退让,否则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而他们的亲友、追随者,也都会成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