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明军大营。
杨恭正与副将王宗谈、参谋官黄籍中在营中议事。
黄籍中说道:“将军,眼下清军虽败,但我军仍旧不可掉以轻心。我认为应当即刻奏请南京,请求援兵。”
杨恭深以为然,说道:“嗯,求援奏请,本将军已派快马送至南京了。”
杨恭扭头看向王宗谈,说道:“王副将,传令下去,全军即日起整兵备战。还有,再清点下我们已有多少渡船了。”
清点渡船?
王宗谈微一愣神,未及开口,杨恭随即伸手一指舆图上的一处圆圈标记。
“皇渡!?”
黄籍中顿时惊呼:“将军莫非是要渡淮?”
杨恭颔首:“既然这清狗渡淮来战,那本将军自当礼尚往来。”
言外之意,他过江……他过河,那我也过河。
黄籍中急了,连忙劝道:“将军不可啊!”
“有何不可?”
杨恭冷笑:“昨日淮水渡口一战,我军斩获俘虏上万清军,这伪清西北精锐不过如此。现在皇渡的清军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人,为何打不得?”
是啊!为何打不得?
尤其黄籍中在军中属于高级文职,了解的自然也更多。
明军昨夜能大获全胜,全靠药弹的手雷锤和开弹建功。
这两样划时代火器对上这个时代的传统军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无论重步兵还是火铳兵,全都一般待遇,突出一个众生平等。
拥有药弹的明军,对上同等兵力的清军确实有的打。
明军此前都将这些伪清的西北边军想的过分厉害了,都是血肉之躯。索伦兵甚至还是纯冷兵器部队,直到雍正中期才开始装备火铳,到了乾隆又被收缴。
遇上破坏力惊人的药弹,就算穿重甲也不顶用啊!
那位带队渡淮的清军总兵曹
杨恭却是继续说道:“而且,说句不中听的,我大明若想要真正取代伪清,唯有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碾碎伪清的精锐,如此才可真正令天下人心归附我大明。”
黄籍中不说话了,不是被说服了,而是明白这位杨大将军决心已下。
而且这话也确实是对的,所谓计谋诡诈都是在兵力不对等的情况下,迫于无奈才用的战略。
当两军兵力对等,唯有堂堂正正击破敌军才是王道。
要不然,一支军队若永远只懂得小道取巧,却不敢打硬战。哪怕胜再多场,也不会真正得到人心。
并且,运气也总有用光的一天。
……
距离渡淮大战结束已有两日,张文焕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决定南下攻夺凤阳的战略。
现在却是寸功未建,就先折损了手上的西北绿营精锐,而且大军也落得个不进不退的尴尬局面。
真要就这么退了,怕是他这把老骨头难辞其咎。
可不退,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再个把月时间打造渡船,重来一次渡淮大战?
且不提他还有没有那个时间,关键这法子就是一次性的。可一不可再,对岸的反贼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张文焕到底是个老将,已经老了,也开始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这在战场可是大忌,优柔寡断、犹犹豫豫肯定赢不了。
入夜,月黑风高。
杀人夜。
两个值守清兵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张大帅好歹与咱们也是乡党,咱们弟兄为他出生入死,这回来就卸磨杀驴。”
“少说两句吧!咱们到底是败兵,连曹总镇都折在对岸了,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好歹上面没克扣咱的军粮。”
“呵,要真敢克扣军粮,信不信咱直接投贼,不,投明?”
“那要兄弟我帮你一把不?”
“……不说了,我先眯一会儿,你帮我看着点儿。”
“嗯……”
“呼呼~”
一缕凉风吹过。
那个要眯一下的清兵浑身一个抖机灵,睁着惺忪睡眼象征性看了一下河面,然后就见着河面忽然出现了好多光点。
“嗯……嗯?”
这清兵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瞬间惊醒。
然后一面拍打着身边早已经站着睡着的同僚,一面敲锣高喊:“反贼来了!反贼来了!反贼杀过河了!”
“当当当……”
“当当当……”
伴随着他这边敲锣,很快其余零星几处,也相继敲锣。
有被他惊醒发现的,也有自己主动发现的,哨点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没睡着或者刚好看了一眼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