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
汪家大宅,已过而立之年的汪景祺正在书房里头对着一本名曰《数度衍》的算书发愣。
《数度衍》是清朝最早的算学成书,由桐城人方中通于顺治十八年,南明永历十五年成书,并在十七年后正式刊印。
对了,这个方中通就是明朝方以智的儿子,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老爷,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您的好友!”
正在这时,一个长衫仆役小跑进来,对着汪景祺说道。
“吾之好友?先把人请进客厅,老爷我随后就到。”汪景祺思忖了一下,说道。
过了片刻,汪景祺姗姗来迟,到了客厅,一眼就见到一年轻的公子哥,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见到汪景祺前来,那公子哥立马露出笑容,上前说道:“无已兄,听闻兄长在家中精研学问,愚弟此番前来倒是叨扰了!”
“无妨无妨!”汪景祺有些汗颜,什么精研学问,无非就是买了一本《数度衍》,还是简本,就这都没看懂。
“不知子奇兄今日前来,却是所为何事啊?”
来人名曰富颢,字子奇,名字听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其却是富鸿基的孙子,只不过在富鸿基儿子那一代就已经分家。
对了,这家伙就是当初泉州城门吐槽明军加急骑兵的那位(真)富家少爷。
现在之所以人在杭州府,纯粹是被自家亲爹连打带骂赶过来的。
富颢叹口气:“不瞒兄长说,愚弟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这大明恩科一事,不知兄长可有耳闻?”
听到这话,汪景祺沉吟片刻,说道:“……确有耳闻。”
“兄长不知道,愚弟此番来杭州,表面是来求学,实则就是为了这恩科一事……”
当下,富颢便直接对着汪景祺和盘托出,包括其父要其过来参与科举,又留其兄在家,等待大明开海吃
不过,这不是重点,汪景祺敏锐察觉到自己这位姑且算是忘年交的子奇兄,竟似提前知道了大明要开恩科一事。
有意思。
历史上的汪景祺为人心高气傲,惯会看人下菜碟,而且还出了名的说话好听,比马屁精都厉害,连年羹尧都扛不住拜他为幕僚。
这富颢就是被汪景祺这么钓鱼钓到手的,现在来看他倒是果真没看走眼。
汪景祺问道:“既如此,子奇兄何故烦恼?”
富颢叹道:“兄长不知,愚弟烦恼的正是这科举一事,而今这大明万般皆好,但奈何重武轻文,对我等士绅多行苛政不说,甚至还与百姓并列,如此乱政,满朝公卿竟无一人劝止,吾实在忧心挂肚……”
汪景祺听罢,忽地笑道:“呵呵,我当因何,原是为此。子奇兄既觉如此,何不顺势而为。”
“届时,拨乱反正,子奇兄既可大展抱负,还可全伯父之期冀。”
“亦如那隆中旧事,匡扶明主,共襄大计,岂不快哉?”
“嘶~兄长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富颢恍然大悟,旋即抚掌说道:“我辈读书人,正当匡扶明主,共襄大计,如此,方不负在这世间走上一遭啊!”
什么一语点醒梦中人,要不是自己有着想法,又怎会来找他说。
他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富颢有了心理安慰,随即拱手问道:“不知无已兄有何打算?”
汪景祺说道:“子奇兄既然要匡扶明主,那某怎能不来凑个热闹呢?”
富颢十分高兴:“那好,兄长,你我明日便一道前往府衙报名,届时,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定要将这大明朝中奸佞,统统扫平,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汪景祺拱手:“一定一定!”
富颢这才一脸满足的离开了汪府。
目送富颢离开,汪景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不过刚刚的话他倒是没说错,他的确是准备去考大明的恩科,他在大清这边科考考了几十年,才在七年前考中了举人,等着轮官等了七年,还是没等到,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
可以说,汪景祺已然受够了这种没有希望的生活了,在大清朝,汉人要想做官,只能去卷科考,甚至考上了也没啥用。
无数的八旗勋贵,包衣奴才都等着当官呢!
凭什么给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汉人?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康熙朝号称“满汉一家”,但实则全国各省巡抚督道台等高官,基本不是满人就是汉八旗,再不济也是个包衣奴才。
这么一个“满汉一家”。
呵呵。
“不过,这明算,咱是没那个福分了,看来,还是只能去考进士……”
汪景祺暗自盘算着,昨天杭州府衙的布告他已然看过,所以他才了大价钱,找来了这《数度衍》来学习。
明算科已然很久都没出现在科举大堂里了,这位大明圣天子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