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台弯之乱,实乃地方贪腐甚重,苛政于民。满保身为闽浙总督,既有监察闽浙二省之职,却未发觉,此乃失察大罪,不可不罚!”
萧永藻一言说完,康熙顿时眼前一亮。这看似是给满保强加了个罪名,但战败之罪只变成了失察之过,那级别就不同了。惩处的力度,如何惩处,那就都是皇上一言而定了。
再加之前面那番话,先是给施世骠他们按个罪名,再以战死殉国为由,将其轻描淡写的揭过。如此,旁人自然也没了再发难的借口。
说白了,其实就是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
“萧爱卿所言有理。”
康熙要的便是这个结果,当即便下旨:“台弯战事,闽浙总督满保虽无大错。然,台弯之乱,其亦有失察之过。着革去满保闽浙总督之职,并即刻返京,为母丁忧,闭门思过。”
“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会南澳镇总兵官蓝廷珍轻敌冒进,然既战死疆场,为国尽忠。赐施世骠谥‘勇果’,并封一等阿达哈哈番,由其次子广东游击施廷旉(fu)承袭。”
“赐蓝廷珍谥‘襄毅’,并封二等阿达哈哈番,由其长子铜山营参将蓝日宠承袭。着令福建巡抚吕犹龙戴罪立功,从速平叛,不得有误。”
一连串的惩处封赏,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其中,施世骠和蓝廷珍寸功未立,战死不说,还一举葬送了福建水师和南澳镇。
本不该拥有这样的谥号和封爵,但为了把满保保下来,也堵住靖海侯及蓝家人的嘴,康熙便破格予以厚赏,以安其心。
事既定下,众人跪安离开。
出了南书房,马齐这位武英殿满大学士,快步凑向萧永藻这位文华殿汉大学士:“萧公慢行,且等一等老夫。”
萧永藻连忙回礼:“马公言重。”
说着,脚步旋即慢了下来。
马齐追上萧永藻,与之结伴而行片刻,忽地开口问道:“萧公,老夫有一言。不知萧公对皇上此番旨意,如何看法?”
萧永藻说:“皇上旨意自有其用意,我等做奴才的,岂能随意置喙,马公此言却是过了。”
这条老泥鳅,还真是滑不溜秋,是一点事都不想粘啊!
马齐不由心中暗骂,但也不好再接着此话题说下去。
其实也没那个必要说下去,数十年宦海生涯,大家都是老狐狸了,谁不知道谁呢?
说白了,康熙这封旨意看似处置稳妥,既保住了满保这个心腹门生,又安抚了靖海侯与蓝家人。所付出的,不过一些爵位恩赏而已,可谓皆大欢喜。
但实则,却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靖海侯与施世骠虽都是施琅之子,可个中矛盾的关键点并不在施世骠,而在于靖海侯于台弯的田庄产业。
这才是靖海侯要发难满保的根本原因,只给施世骠恩赏,至多让施世骠一脉感恩戴德。但靖海侯的损失却是真的损失,甚至还非常惨重。
其又岂会甘心?
而且这些都不管,就说满保此番虽被保下来了,可同样的,闽浙总督也成了过去式。更重要的是,康熙的旨意中并没有再行任命新的总督。
甚至没给福建巡抚吕犹龙便宜之权,只要他从速平叛。这就意味着,实际上吕犹龙能调动的,仅有福建一省的军政财力。
且,还不包括福州将军麾下的驻防八旗,甚至福建本土的军队调动,也会受到掣肘。如此,从速平叛,那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事确实不好解决。要是换成四十年前,哪怕三十年前,或许康熙都不会出如此昏招。
可现在已是康熙六十年,已经六十九岁的康熙皇帝,早就不是几十年前那头御驾亲征,将自己的蒙古女婿打的连家都找不着的猛虎了。
而今的康熙,所做之事唯有一样,那便是求稳,能不大动干戈就不大动干戈。哪怕先前王掞公然于万寿宴言及立储打事,康熙也未将其论罪,只由其子代为受过,甚至没夺其大学士之职。
康熙不是不晓得吕犹龙的难处,可是吕犹龙先前的奏报,让康熙对此人着实不喜。加之总督更换,实乃大事,而且闽浙总督事关台塰大局,岂能由一介汉人巡抚随意担任?哪怕暂代也不可。
当然,康熙乃至于马齐萧永藻他们都知道。若要平台,最简单的办法,只需一个海禁便可,而且还是康熙初年的海禁。直接沿海迁界三十里,使台塰地区全部变成无人区。如此,即使台弯贼逆真的进兵厦门,也必无法久持,久而久之,自然困死孤岛。
可康熙同样深知,海禁若开,等同于断绝沿海百姓生路,沿海地区必定大乱。康熙已经老了,已没了年轻时的魄力,而且,作为“千古一帝”的他,还想着死后史书能给个“康熙盛世”的评价呢。
若是晚年沿海民变四起,那他还算个屁的盛世仁君?
再者,海禁之事,也着实牵连甚广,尤其闽粤沿海的走私,更是达到了极为猖獗的地步。其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