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同行人一脸鄙夷道：“老谭你真是喝多了，我们都是被家里逼来考试的，随便考考应付下家里就得了，难道你还指望真能金榜题名？”
这人显然也是喝多了，言谈之间将二人的情况展现出来。
多半他们家中颇有资产，寻了大儒为他们讲学，一路督促到举人，可如今想考中进士还是天资差了许多。
看他二人的年纪只怕已过不惑之年，恐怕也参加过几次考试，均未考取功名。
这就不怪那人对这次考试不抱有希望了。
那酒醉举人却一脸自信，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故作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同行人对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也没当真，继续喝起酒来。
反而是燕明婳觉得事有蹊跷，进了包间后就和燕怀礼说了之前在茶馆里遇到的事情。
燕怀礼漫不经心道：“这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只不过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几乎每场考试前都有人以卖话本子的名义贩卖所谓的考试答案，因其价格定得不算高，总有些心存侥幸的人买下来看，事后就算发现不对要找人算账，那些商人也早就跑掉了。”
燕明婳回想起这两天的见闻，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那如果这次的试题真的泄露了呢？”
燕怀礼笑道：“那就该有一群人掉脑袋了，怎么，你是觉得这事有问题吗？”
燕明婳点了点头，双手搭在膝上，身体向前道：“这事和陈大公子扯上关系，我总觉得多半是要发生点什么了。”
燕怀礼闻言产生了兴趣，“这事无论如何都和我们没关系，若真有问题，我们只管看戏便是。”
燕明婳赞同道：“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她吃两口糕点就看燕怀礼一眼，次数多了燕怀礼无奈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燕明婳迟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对科举有把握吗？”
放弃到手的将军之位，去搏一个未知的前程，真的值得吗？
燕怀礼一脸平静，似是猜到她要问这个问题，意有所指道：“父亲正值壮年，陛下不需要两个有战功的燕家人。”
燕明婳现在对陛下的观感很是复杂，只好问他：“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的吗？”
燕怀礼宠溺道：“你只管在家待嫁就好，别的事情哥哥自然会处理好，就不必让我们婳儿操心了。”
他永远是这样，在弟弟妹妹面前是个可靠的哥哥，在父母面前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次弃武从文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叛逆，幸而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燕明婳坚定地看着他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燕怀礼忍不住要逗逗她，“其实考不上也没关系，陛下承诺我就算我下次没考中进士，也会给我个兵部主事做做，就当是用军功抵了。”
燕明婳闻言睁大了双眼。
还可以这样？
陛下居然是这样开明的人？
燕怀礼见她一脸震惊，久久没有出声，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和顾大人好好相处便是。”
燕明婳见他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更加不愿和他继续说话，草草用完桌上的吃食便和燕怀礼一起回了燕府。
终于到了她出嫁的日子。
燕将军在前一天的下午终于赶到了京城，一进府里就拉着燕明婳说了些心里话。
燕明婳从屋里出来时已是两眼通红。
那个身姿伟岸的在她眼里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刚刚向她展露了心中的担忧，而她甚至没有办法向他承诺些什么。
因为废太子的原因，燕将军对顾闻始终心有隔阂。
而她作为女儿，自然不会勉强父亲完全接受顾闻。
可她没想到的是，刚刚在屋里，燕将军甚至只字未提他和顾闻的矛盾。
只是带着她回忆了一番小时候发生在他们父女二人间的事情。
其实燕将军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慈父，小时候她顽皮的时候甚至打过她。
燕夫人见了立刻把他臭骂一顿，告诉他女儿不是儿子，不能打！
燕将军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却是第一次拥有一个女儿。
燕怀礼从小就出奇地听话，他自是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
燕明婳则不同，生下来就喜欢和大人们对着干，和，小时候的他一样。
那天他打了女儿被妻子责骂时心里其实委屈极了。
他就是被父亲打大的，孩子犯了错就要挨打在他眼里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他到底是心疼女儿，巴掌落在女儿身上也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他控制力度没多疼的。
可燕夫人还是抱起哭得打起嗝的女儿，指责他一个大男人，手上没个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