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露荷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尹守哲那裹着白布的头。
尹守哲伸手将周露荷的手紧紧地握住,似乎用力地握住周露荷的手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痛。
周露荷的手被尹守哲攥得生疼,然而她知道,此时夫君的这一身伤会更疼,于是周露荷就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过了好半晌,尹守哲似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将手松开,“抱歉,夫人,为夫握疼夫人的手了吧?刚刚一阵头晕实在难受,就没有顾及到夫人。”
“没事的,夫君,妾身不要紧的。”周露荷赶忙安慰自己的夫君,又转身吩咐伺候尹守哲的长兴,“那边是霍侍卫拿回来的药吧?长兴,你快去熬上,先熬上一剂,一会儿就给大人喝下。”
“是,夫人。”长兴答应着,过去将那堆药包拿起来。
霍风看着走了过去,低声转述着刚刚吴大夫的话,一样一样地和长兴交代清楚,长兴抱着一堆药包快步走了出去。
周露荷将霍风叫过来帮着自己扶起尹守哲,将尹守哲身上的官袍替他脱了下来再让他躺平,又找来一把剪刀,将沾了血又被吴大夫剪烂的裤子彻底地剪开褪了下来。
周露荷原还想着给尹守哲重新换上一条干净的裤子,可再一想,尹守哲脚踝有伤,膝盖上也有伤,要拆夹板要换药,穿上裤子反而不方便。
周露荷索性直接取过一旁的薄被替尹守哲盖在了身上。
尹守哲被身上分不清是哪一处的疼痛折磨得眉头紧皱,仿佛是上了无数把大锁再也打不开,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周露荷在旁边看着也只能心疼地落泪,然而却没有一点办法。
长兴熬好了药端进来,周露荷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柔声对着尹守哲说道:“夫君,先把药喝了吧,喝完了药,如果可以的话就睡一觉,能睡着了就不觉得疼了。”
尹守哲迷迷糊糊地听到了。
为了自己的伤能尽快好,尹守哲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眼睛准备喝药。
闻着那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他真想说他不要喝。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喝,再难闻、再难喝的药他也得喝下去。
周露荷将药碗接过来,长兴和霍风一左一右将尹守哲扶着坐了起来,周露荷将药碗凑到了尹守哲的嘴边,尹守哲闭着眼,一口气将一碗药全喝干了。
周露荷又喂了尹守哲两口清水,让他去去他嘴里的苦味儿。
长兴和霍风将尹守哲慢慢地放平,躺好,周露荷将薄被替他拉上一些,“夫君,能睡就睡一会儿吧。”
尹守哲闭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头不敢大动,因为头晕得厉害,刚刚坐起来喝药,他就已经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了。
慢慢地,尹守哲昏睡了过去。
尹宗从书院回来,才下了马车,走进大门,就听下人告诉了他,他的爹爹又受伤了,而且这次伤得还很严重。
尹宗听到消息,也不顾什么读书人的稳重端方了,直接一路跑来了父亲的书房。
尹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娘亲坐在软榻边的椅子上落泪,而自己的爹爹头上缠着白布,手腕上也一样用白布包裹着。只是身上盖着被子,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伤处。
这会儿尹守哲似乎是已经昏睡过去了,尹宗轻手轻脚地走去娘身边。
周露荷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抬起手拉过自己的儿子,“宗儿回来了。”
尹宗点点头,“娘亲,爹爹睡着了?爹爹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受伤了呢?”
“唉!你爹爹的脚踝本来就有伤,走路就吃力。今天虽然没去上朝,但你爹爹去了礼部。
就在他准备回府的时候,下台阶踩空了,直接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唉!这回伤得更严重。”周露荷心痛地说道。
尹宗小眉头紧皱着,“爹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唉!如今你爹爹已经受伤了,就只能这样先养着了。”母子俩轻声地说着话,“娘在这里陪着你爹爹就行了,宗儿,你回书房去温书吧,这里有娘。”
尹宗点点头,又看了看昏睡着的爹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书房。
周露荷坐在榻边守着,看着从头到脚一身伤的夫君,眼泪止不住地挂满了脸颊。
这一年来是怎么了?怎么诸事都不顺呢?
周露荷想着,自己活到今天也活了二十多年,好像只有这一年来日子过得最憋屈、过得最不顺遂。
周露荷满心的无力感,又满心的无奈。
尹侍郎府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而胜义国公府里却是温情一片。
萧诚毅正陪着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等一家人在厅上说着话,就见原本站在门外边的若菊进来禀报,“禀世子爷,来祥说有事要回禀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