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这边正在用晚膳。
问扬国的菜系和昭和国很不一样，昭和国地处大陆东南，饮食偏向酸和甜，而问扬国在大陆东北，饮食偏向辣与咸。眼前这桌菜肴，虽说也有昭和国的特色小吃，但大多都是问扬国的辛辣小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
归离拿起食箸，尝了一口凉菜与酸汤作开胃食，又加了一块蘸满红油的红烧肉送入口中。一入口便是奇辣无比，呛得归离连连作咳，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归离急忙放下食箸，连着喝了几口酸汤，又咬了几口糕点，才感觉没那么呛了。
果然还是不能乱吃没吃过的东西。
那盘红烧肉归离是再也没动过了，又尝了些不太辣的小炒，饮了半壶茶，沐浴之后便上床休息了。
那支银簪被归离取下放在了枕边。
到了三更时分，归离的胃便开始翻江倒海了。先是火灼似的烧，然后又变成了收缩般的疼。
归离本来是要被疼醒的，可那夜梦香的效果实在太好，归离便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忍受着腹中绞痛。
迷迷糊糊中，归离感觉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胃，然后便有热流不断暖着他。
归离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被放大了一点，他伸出手抓着腹胃上的热源，轻轻呢喃道：“殿下......”
归离胃上的热源正是白凰雪的手。
白凰雪进了屋，看见小桌上没怎么动过的红烧肉，又看见榻上捂着胃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的归离，便知道是吃了太刺激的食物，胃里不舒服了。
白凰雪便悄摸摸爬上归离的床，把他抱在怀里，帮他暖胃了。
听见了归离的呢喃，白凰雪把脸埋在他颈窝，轻声道：“下次吃不了就别吃了，听话。”
说完，又亲了亲归离的耳朵。
有了白凰雪的手暖胃，归离后半夜便安心睡着了，白凰雪也给他暖了整个后半夜的胃。
次日一大早，归离睁开眼睛，感觉腰间略沉，身后抵着一个温暖的胸膛。刚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后便传来了略微慵懒沙哑的声音：“阿离醒了？胃可舒服了些？”
归离猛然醒了神，方觉胃中温暖非常，白凰雪的手仍覆于其上。
归离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模糊的话语。
“下次吃不了就别吃了，听话。”
随即耳边传来一瞬温热酥痒。
归离脸色稍微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初，道：“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殿下怎么来了？”
白凰雪轻轻笑了笑，道：“商铺里也没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事，在哪儿待着实在是无聊，便来找阿离了。”
归离也笑道：“殿下这么说，好像来找阿离就不会无聊了一样。”
“确实是如此啊，”白凰雪把脸靠在归离肩头，道，“商铺里又没有阿离这般好看的美人让我抱着睡，晚夜独自一人寂寞得很，还不如翻了阿离的‘闺院篱墙’来寻欢。”
归离耳根微微泛红，道：“殿下这话要是被太子妃听见了，指不定要说阿离是惑乱君心的狐狸精呢。”
说完，归离的腰就被白凰雪掐了一下。
“那我不娶太子妃，不就没人会说阿离了？反正此次灭邪，阿离也是要‘嫁’我的，从某些方面看，阿离也算是我的司仪了，司仪惑乱君心？那他们也得有那个脑袋说。”
归离的手指蜷缩成拳，指甲刺着掌心。
“殿下慎言。”
白凰雪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话语中竟带了些苍凉。
“阿离，别再叫我‘殿下’了。”
归离的心颤了颤。
“我是戢谳司命，不是越凰遗孤。越凰国早在十二年前就没了，越凰遗孤也是在九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我，工于心计，虚情假意，再不是之前天真烂漫的少年了。”
归离腰间的手紧了紧，归离感觉到白凰雪在颤抖。
“阿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归离转过身，听白凰雪继续说。
白凰雪捻起归离的一缕长发，道：“我之前告诉你，惊林寨的143人，是因为荒语山的河里进了东西，所以才死的。”
归离点了点头。
白凰雪又道：“但其实阿离，那143个人，是我杀的。”
归离抬眸看着他。
“阿离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归离晦涩开口道：“......因为二殿下？”
白凰雪笑了。“阿离好聪明，的确是因为凰星。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源于我内心的一部分私仇。”
白凰雪解下了耳朵上的扣坠，递到了归离手中。
归离看到白凰雪耳朵上有一道浅粉色的疤，平日里戴着扣坠把疤隐了，倒也看不见。
归离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道伤疤，心中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