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没说话,她现在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我以前想得特别简单,就是好好过日子。”陆大壮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他很平静,可是眼睛里的光亮却亮得吓人。
“可是这一年多的经历,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日子,不是你想过好,就能过好的。”
他们逃荒的路上,遭遇多少危险?被堵在城外进不去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官兵刁难他们。
好不容易进了城,那些官兵也不把他们这些逃荒的难民当人看。说是找什么飞天大盗,抓什么朝廷要犯,人没找到,把他们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搬家之前,陆知许动员家人的那番话,让他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宝儿自不必说,他出身富贵,尽管还没有认祖归宗,但是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宝儿以后走正道,富贵荣华都少不了他的。
虎子和小九将来都是要读书的,知知说得对,改换门庭,读书识理,这是大事。
孩子们读书,娘和媳妇操持内宅,那他做什么?
做生意的事情,他不是很懂,家里的地,房子,生意,都是知知一手创建起来的。酒坊,医馆,再到现在的温泉庄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陆大壮早就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子了,他把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想了一遍,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力气大,会点功夫,还有箭法精准。
也就是说,他要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得走武生这条路。
当今这个年代,并不太平,都说乱世出英雄,或许他也该出去闯一闯,真刀真枪地挣下一份家业。
只是他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去哪里投军。如果他离开了,家里怎么办?
知知出了门子,谁照顾娘?不能所有的事情都指着媳妇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陆大壮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如果老二不是坏了心肝,踏踏实实地跟着他们来呦鸣村多好。他是老儿子,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多陪陪家人,日子逍遥自在。
可他偏偏要作妖,把知知当仇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知知,你说我要是去投军,娘能同意吗?”
“你要投军?”陆知许先惊后喜,大哥终于活通透了。
以前在林子里住的时候,闲来无事,陆知许就教陆大壮一些基础的军事理论知识。他消化得慢,但是也学了七七八八。
陆大壮身强体健,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小时候大冬天跑出去砸冰捞鱼,帽子都不戴,回来连个喷嚏都不打的。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她得判断一下陆大壮是不是心血来潮。
“我就是……”陆大壮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咱家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以前见识少,不觉得,可是现在见得多了,心也贪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道:“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到了京城,嫁进国公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得事事小心。说不定啊,你嫁进去以后,就被那些规矩拘着,哪儿也不能去,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了。”
“我听说,那些高门大户的宅院里头,腌臜手段极多。当婆婆的给媳妇立规矩,磋磨人,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顿顿离不得。”
陆知许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还吃饭喝水……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别不当回事!”陆大壮急了,“现在的国公夫人并不是世子的亲娘,她有儿有女的,还怕不会消停。世子带兵在外,她的手伸不出去,难道还不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陆知许没想到陆大壮能想到这些,心里十分感动,在陆大壮心里,她就是陆家的女儿,就是他亲妹子。
“大哥,我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想磋磨我,也不是件容易事。”
“可她毕竟是你婆婆啊,你对外人能喊打喊杀,对你婆婆总不能这样,孝道压死人……”
陆知许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世子会护着我的。”
说实话,陆大壮也不知道陆知许和罗炽成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要是他们能夫妻一心,自然最好。如果过不到一块,貌似神离呢?
他妹妹可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脾气,非把国公府的祖坟都刨了不可。
娘家人不硬气,知知在京城就得受委屈,所以陆大壮有意投军,想要靠军功的积累,快速取得成就。
文人和武将完全不是一回事。
寒窗苦读十余载可能毫无结果,名落孙山。虽然寂寂无名,但是只要老实本分,不太倒霉的情况下,最起码小命无忧。
武将通过战功晋升,只要你在战场上拼命,运气够好,迁升是很快的。只不过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很有可能功劳没捞着,丢了小命。
“大哥,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