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是每每提起来,凌飞羽依旧双目赤红,气得额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我一直以为,是你外祖父的政敌在陷害他,那些与我们家有龃龉的人,我也一一查了,却始终没能查出来什么。”他面色一凛,“我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陆知许也觉得不对劲。
凌老侯爷算得上是肱骨之臣,常年带兵征战,朝廷十分倚重。即便圣上疑心,若无实证,便是真的要查,也绝不会这么快下狱。
“若是有人检举忤逆之罪,谋反叛乱,杀良冒功……这些都是重罪,就算是顺天府亲查办案,也得一年半载光景。可是不到半个月,便是抄家,然后便夺爵流放,实在太不正常了。”
陆知许点了点头,这几个罪名,随便安上一个,都是夷三族的罪。往大了点说,诛九族也是便得的。
可最终只是抄家,夺爵流放,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我几经周折,打听到当年好像有人给你外祖父送了什么东西。”
送东西?
陆知许来了精神,“是什么?”
凌飞羽摇了摇头,眼里全是不甘和遗憾,“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觉得蹊跷。送到军中大帐的东西,不论大件小件,都得有出处才是。既便是暗信,又或者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外祖父的心腹也应该知道一二。”
“可是到底也没打听到送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当年他们抄家的时候,找没找到那件东西。”凌飞羽道:“我猜测,八成因为那个,让凌家人送了性命。”
陆知许呆立在原地,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偏在这时,凌飞羽又道:“凌家旧部,大多受到牵连,凡是能和心腹沾边的,几乎都惨遭毒手。其余的旧部,或是解甲归田,或是被打发到边远的地方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凌家的势力,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更准确的说,早就成了过往云烟,风一吹,就散了。
他废了很多功夫,四处打探,才算找到几个能用的人。
陆知许有别的想法。
殷丽娘的记忆中,凌含霜留给她的那两只大箱子中,藏中两封事关重大的密信。
一封是揭露当今圣上害死成王以及成王部下几万将士的密集。
另一封,更为隐秘,可以说是皇家丑闻,一旦揭露出来,便是动摇根基了。
拿了这两样东西,皇室只怕都无法和天下人交代……
陆知许心中一动,莫不成抄拿凌家人,目的就是为了这两封密信?
本应该送给凌阳侯的东西,为什么会送到了凌含霜手上?是不是弄错了,以至于阴差阳错地将这两封信保留了下来。
“所以想要替凌家昭雪,难如登天。”这是圣裁,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根本无法平反。换句话说,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圣上的手笔?若是他授意的,便是覆水难收。
天子,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便是打杀错了,谁又敢说什么。
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来书写的,不是谁有理,谁便能名垂青史的。
这些话太重,牵扯到宫里的事,凌飞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君君是在乡野长大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未必能够想得明白。
“再难也要报仇,不能让至亲死不瞑目。”陆知许斩钉截铁地道:“舅舅,您觉得呢?”
凌飞羽瞧见她从容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挑。他这个外甥女,好有气势,既便此时敛藏着锋芒,可依旧如同一支得箭。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下手?”这也算是他出的考题了。
“既是要查当年真相,还要将敌人一网打尽,当然要步步为营的好。”
她最初没动陆家的东西,就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看来,则是要拿陆家开刀了。
“你的意思是……”
“陆迁。或者说,顺德郡主。”
凌飞羽点头,“你说得不错,陆家害了你母亲,确实是要讨伐的。只不过,你可了解顺德郡主?”
陆知许笑,“打过交道了。”
凌飞羽心中那个古怪的念头又跑了出来,“什么意思?”
“舅舅也该听说了一些事吧!”
凌飞羽的眼睛不由得瞪得才大,满脸都是活见鬼的表情,“我在京中听了很多事,难不成都是与你有关?”
确切的说,都是她做下的。
陆知许大方认了下来,“舅舅,我的手段见识,绝不差,你日后会知道的,但是眼下还不能细细告诉你。”
凌飞羽苦笑,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我是真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济县……”
他想济县大盗案,想起明月山庄的消息,又想起前些日子郡主府所谓的失窃案……
桩桩件件,实在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