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大了。
孙寅不敢马虎,先去证实了粮食被偷一事,然后马不停蹄地去见了顺德郡主。
没成想,顺德郡主已经知道了,把他叫进了偏厅里好一顿臭骂。
“这就是你办的差事。”一向仪态万千的顺德郡主面目狰狞,头上的步摇都跟着乱晃,可见气成了什么样。
“郡主息怒。”孙寅立刻请罪,“事发突然,实在是……小人一时也想不到是谁做的。只不过,粮食悄无声息地被偷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和济县那起案子很像。小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顺德郡主沉声道:“你平日里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般糊涂。”
孙寅慌了,顺德郡主从不养闲人,对她无用之人定是弃子。自己替她卖命那么多年,知道她不少事,真要是被弃了,只能是死路一条。
“小的糊涂,还请郡主指点一二。”
“此事分明是针对我,只要我买不到赈灾粮,声名扫地,那么对方便可获利……”顺德郡主眉眼皆是冷色,“当务之急是买粮。”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至于偷粮食的人,她自然会追究。
“是,小人这便去找粮,两天之内,一定将粮食凑齐。”孙寅的汗都下来了,看来这次荷包要出血了,低价根本买不到粮。
“不要让我失望。”
“是。”
孙寅灰头土脸地从郡主府出来,马不停蹄地开始筹钱买粮。
粮食失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听到风声,将粮价抬得更高了,京中根本买着不到便宜的。
他去各大码头,农庄去收,总共就收来两万斤粮食,其中还有很多陈粮,杂粮,都是高出平时几倍的价格。
离十万斤的目标还有很大一个缺口。
孙寅急得团团转,嘴角起了好大一个泡,派人四处到乡下收粮食,还打起了京郊几处庄子的主意。
京郊庄子的主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虽然得罪不起,但是还是,可以打着顺德郡主的名头去问一问。
这一问,时间就来到了第二天。
孙寅还在苦寻粮食时,陆知许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济县。
为了抢占先机,她还特意买了一匹马,收走所有粮食后,立刻连夜骑马赶往济县。
如今的济县,和几个月前大不一样了。
县令被抓了,相关涉案大小官吏通通下了大狱。县城里没了主心骨,顿时乱作一团。
朝廷还没有委派父母官过来,暂且由一个年迈的举人管着县城里的大小事务。
可是他手里既没粮,又没钱,连可用的人都寥寥无几,又怎么可能打理好偌大的济县城呢。
有钱有粮的人,早就带着金银细软和家眷跑了,县城之内十室九空,无比凄惨。
那老吏即便死守,也没能守住城门,城外的流民暴动,最终闯进城内。
可是县城里也没有粮食啊!
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人也都绝望了。他们如同困兽,在死亡面前,人性的恶,体现得淋漓尽致,强壮的男人们组织起来,似乎已经开始掌握其他人的生死了。
那些弱小的孩童,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街道上,随处可见死人,即便老吏还在努力维护城内的秩序和安定,但是没有粮,一切等于空谈,没有人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陆知许是晚上到的,她将马收进了空间里,一个人悄悄地进了城。
人间仿佛成了地狱,让陆知许越发觉得愧疚不安。
当初系统发布任务,让她把县衙的粮食全都运出去,发给城外的难民。可她当时根本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粮食拿出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系统,当时任务只有三个小时,为什么粮食到手了,就算完成任务了?】
【宿主不必感到难过,粮食要是分给难民的,当时县令还没有伏法,你就算把粮食分出去,难民们又能吃到多少呢?现在城中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难民。】
陆知许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向县衙。
曾经这里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现在这里却十分凄凉,随处可见被破坏的痕迹,想来大家听说了单丁白干的那些事,无处发泄,只能砸县衙泄愤。
她走近去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县衙大堂里,坐着一位老者,那老者老态龙钟,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头发胡子全都灰白了,身上的衣裳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能看得出来是件官服。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暂代济县事务的老吏。
他没有坐在县太爷的位置上,反而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或许是陆知许的步子轻,又或许是他耳背,以至于人都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