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卧房。
“公子,公子你再坚持一会儿!”
昌荣抱着陈子安,满脸都是泪水,颤抖地抱住浑身是血的陈子安:“太医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
陈子安虚弱地笑笑,想安抚昌荣几句,但是巨大的疼痛让他给几欲晕厥,耳边都是巨大的嗡鸣声,一时间竟无力开口。
方才,失控的猎豹险些咬断了他的腿,即便几个驯兽奴已经合力将他从豹口中夺下,他依然伤得极重。
野兽尖牙在他大腿上留下的狰狞痕迹,已深可见骨。血液沿着肌肉纹理蜿蜒流淌,将整个人和床铺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陈子安原本温润明亮的的眼神此刻显得暗淡而疲惫,他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昌荣,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青白交错,用尽全身力气嘱咐道:“若是我走了,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娘亲——”
“公子,你不会死的!你坚持住,若你没了,昌荣也随你一起去了!”昌荣的眼泪似断了线一般,可陈子安的眼皮却越来越重,眼看便要合上了。
昌荣终于再也忍不住,冲外面嘶吼道:“不是说有太医么!太医到哪里去了!世子爷,我们家公子若死了,我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索你的命!”
叶元鸿在门外焦虑地踱步,脸色也是惨白。
天知道,他今日真不是故意的!
他是不满陈子安娶她,但他只是想用那豹子吓一吓陈子安,看他出丑罢了!
往日那豹子明明从不伤人的,今日不知怎的,竟在开笼时突然发作,径直向叶元鸿奔去!叶元鸿往日的威风都没了,吓得四处奔逃,可又哪里跑得过猎豹?险些便要命丧于口。
还好陈子安机敏,及时将手中手围扔出,吸引了那畜生的注意,不然现在躺在这房里生死不知的,就是他了。
肃王叶延修匆匆赶到现场,陈芷柔陪侍在他身旁飞奔而来,面目上都是深深的担忧。
本来场面已经够混乱了,没想到陈芷柔看到满身是血、气若悬丝的陈子安后,竟一口气没上来,直直晕厥了过去。
金妈妈和众奴婢连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唤名,陈芷柔才缓缓苏醒过来,扯着帕子哭道:“这大过年的,怎会如此!二郎他今年才二十岁啊,都未曾娶妻啊!明明再过八天就是他的好日子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他害成这样!让我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陈家的列祖列宗啊!”
肃王本就头大,如今更是心烦意乱,看到一旁跪着的荒唐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向他的心窝踹了一脚:“孽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往日里胡作非为就罢了,可陈家二郎已有功名在身,还是你未来的姨丈!你是想让为父被言官骂死么!”
叶元鸿捂着心口被踹倒在地,却依然辩解道:“父亲,儿子真不是故意的!”
叶元鸿从小就被肃王捧在手里百般宠爱,这还是肃王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斥责世子!
陈芷柔心头一喜,还想再加把料,却看到肃王身旁的高内侍却冷冷瞥了她一眼,满腔哭声顿时噎在了喉咙。
“王爷,现在还不是处罚世子的时候。”
高内侍垂首诚恳道:“方才老奴已盘问过,去请太医的奴才已去了小半个时辰了,现下估计已在返程路上,还应命人尽快到门口接应为好。另一边,应遣人把房间清扫干净,从库房里拿出能用上的药材,再叫灶上备上热汤和药罐子,以备不时之需。最后——”
高内侍顿了顿,继续道:“最后还需请来陈家当家人,这样若真有不测,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肃王的心定了定,赞赏地拍了拍高内侍:“好,就按这么办——你们几个还不动起来,都是死人么?”
肃王最后一句骂向伺候叶元鸿的仆众,众人战战兢兢地站起,四处奔走,忙活了起来。
被请的许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许太医如今已过天命之年,头发早已花白,是被人从孙儿的喜宴上拽出来的。他脚步蹒跚,刚在府门口下马车,就被等待已久的健仆直接背起,快步跑到了陈子安所在厢房。
“还请太医尽力医治!”肃王向许太医垂手,眼神郑重。
“自然,自然。”
只见许太医快步奔走进房间,为已然近乎昏迷的陈子安把脉起来,突然眉头一皱。
“不好!此子已失血过多,还需快些用药吊着气!可有参汤?如没有,还需快些熬一碗,要快!”
一旁的仆从匆忙跑下去准备了,昌荣连忙从陈子安被血染红的荷包里,哆哆嗦嗦翻找出了个小药瓶,焦急地问道:“太医,您看看这个药丸可能用得上?是我们府里的人自己制的。”
许太医连忙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碾碎了用舌尖舔了一下,大喜道:“可!可!快些给这位公子服下!”
陈子安早已神志不清,在迷迷糊糊中被人灌着水,塞进了药丸,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