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又失业了,这是他一年来第17次被辞退。
每次丢了工作他都坐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心里不断地抱怨着,我TM哪里比他们差,大家都是两条腿两只胳膊,黑头发黄皮肤,凭啥我就好像下水道里的小强,死不了却又成不了气候。
大概这就是命吧!锦云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好像这个理由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裤兜里的电话震动着,锦云把烟叼在嘴角,蹲着往前伸了伸右脚,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掏出手机。
是贝乐,锦云的大学室友。
“锦云,哪呢?星河酒吧有局,来不来?”
“不去,在游珠江呢。”
“你小子不会又失业了吧?锦云不是哥们说你,你这都第几回了,羊城救助站当你家得了。”
“你嘴真损,赶紧给我打两百块过来,别墨迹!”
嘟嘟嘟嘟——
“你大爷!”锦云气急败坏,差点就摔了手机,嘴里吧唧吧唧地吞吐着烟雾。
他又把最后一根软盒红双喜抽了出来,使劲蹂躏着空盒子,捏成一团用力地扔了出去,接着“咔”地把最后一根独苗给点上。
锦云非常珍惜地看着弥漫着的烟雾,烟雾里是模糊不清的行人,缥缈不定的灯光,好像还有一条看不起他的大黄狗。
这年头连一条狗都看不起我,真是悲哀!
“年轻人,要活不?”锦云被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迷雾中拉了出来,说话的是穿着花裤的大妈,旁边还有流着哈喇子的大黄狗
它连正眼也不瞧他。
一条比锦云还像人的狗。
“我像等活的农民工吗?”
“不像,你这落魄的样子连我狗子都比不上。”
锦云当场就要发作,没见过这么羞辱人的。
“150一晚,干不干?”大妈说话的口气像在找男宾。
“什么活?”迫于生活压力,锦云不得不低头。
“哭丧,就一晚,干不干,痛快点!”
老子都这么背了,去给你哭丧那不得倒霉到头?
“不干!” 锦云当即拒绝,堂堂大爷们怎么能去干哭丧这种话,传出去不得被贝乐笑话几年。
“就你那哀样还要啥尊严!”大妈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锦云在原地气得快要爆炸。
裤兜里的电话又开始震动,锦云以为又是贝乐。
“TM的老子不去!”他已经气上头了。
“锦云你驾谁呢?!”
“老王对不起!我骂自己呢!骂自己呢!”
“我不管你骂自己还是骂你祖宗,三天之后再不交房租就从老子房子搬出去”
“老王,不要做的那么绝……”
屋漏偏逢连夜雨。锦云快要疯了,不如意的生活不断击打着他,势要击沉他最后的浮萍。
“还好还没走远。”人是要学会低头的,就比如现在。
“阿姨!我干!”
“怎么啦,不要尊严了?”大妈嘲讽。
“阿姨,瞧您说的,工作不分贵贱,干啥不都是为了活。两百块我立马哭给你看!”
“一百五。”大妈冷漠。
“阿姨不要那么无情嘛。”
“一百五。” 大妈无情。
“……成交!”
大妈名叫胖姐,锦云加了她的微信,并且死皮赖脸地要求先支付一百块的哭丧费。胖姐在他的糖衣炮弹下只先给了他五十块。
无奈之下,锦云只能带着他不值钱的尊严,走进了石牌村一个比较破旧的房子,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哭丧活,赚着死人钱。
空荡荡的灵堂,除了绝对的主角外,还有一位哭声很小的姑娘,披麻戴孝的看不清模样,哭声很悲切。不过锦云可以从她的哭声中感觉到她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女生,而且年龄不大。
来时的路上,胖姐就给他讲述了老人(死者)与女子的故事。
老人是女孩的爷爷,因为家族纠纷被迫搬到这个石牌村,两人无依无靠,前几天被其他家人吵着要分家产,老人气得心脏病发,就这样走了。老人的子女得不到家产,便纷纷离去,也不为其送行。
“为什么不给他们分家产?”锦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老人家把所有钱财都捐给了慈善机构,所以就落得如此下场。”
锦云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只能说一句“牛逼!”
胖姐给老人鞠了三个躬,然后给女孩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锦云,暗示他哭得响亮一点。
善良的锦云顿时就哭声震天。
“你小子真敬业!”胖姐在外头几十米远的地方都听得到,不由得赞叹他。
为什么好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