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没有多余的东西阻隔，床榻安置在里侧，只有一层薄纱隔开里外，一眼就能把里面看个清楚。
楚软软慢悠悠掀开薄纱，走到床榻处，脱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转身一边换衣裳，一边盯着陆时野看。
薄纱外站着的陆时野，挺直了脊背，背对着她，没有半点要扭头瞥一眼的心思。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为了让她心安，更是抬手遮住了眼睛，把正人君子的分寸，拿捏的恰如其分。
楚软软换完衣裳，抱起地上的湿衣服走到他身边，眼睛对着紧贴的衣襟乱瞄，说出的话却颇为义正言辞。
“陆时野，该你去换了，我在这里为你守着，绝不让别人看了你的身子。”
陆时野垂眼凝着她，小小的人眼睛扑闪扑闪的，不经遮掩的歪心思摆在明面上。
小手绞着湿衣服，好似下一刻就要变成小狼，来把他扑倒啃咬。
楚软软别开眼推他，心虚时耳尖都是红红的，“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可别耽误了我的课业。”
陆时野微抿薄唇，压下要翘起的唇角，快步走到床榻旁的柜子里，取了一身白衣放在床榻上。
修长的指尖慢慢拨动衣襟，消磨着身后直勾勾盯着看的，小人的耐心。
等到衣衫退至腰身时，陆时野听到身后小人轻轻的嘶哈声，他倏地转过身去，与小人窥视的炙热视线纠缠在一起。
楚软软看的发痴，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转身，一张白皙柔美的脸颊，立时烧的通红滚烫。
她慌忙抬手捂住了眼睛遮掩，自作聪明地露出一丝指缝继续窥伺。
他身前垂落着青丝，珠水沿着肌理滚落，平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一双眼眸灼灼，似是在燃烧，让她想要吊死在他勾起的唇角上。
陆时野捏着挂在窄腰上的衣衫，另外一只手掀开薄纱打趣她，“软软想看，就放下手，又不是不给你看。”
楚软软被抓包，心虚地厉害，匆忙收拢了指缝，“不想，啊，不是，是我压根没看，真的，刚才只是手不听使唤，挪开了让眼睛露了出来。”
陆时野扯下外袍，扔到她头上，在她扯下外袍之前，快速换好了衣衫。
他取来干净的白帕子，丢了她手里的湿漉衣衫，撵着她去一方书案前坐下。
书案上铺着白纸上，边角压着一本字帖。
陆时野取来笔教授她如何执笔，就让她自己按着字帖临摹。
他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细致地绞着她的乌发，偶尔抬头看一眼她写的字。
看到小爪子似的字迹，陆时野无声地翘起嘴角，跳动的光点在漆黑的眼里浮沉，像是星辰碎裂，柔和下无尽的黑夜。
楚软软看到字帖上的泱字，想起了姜泱，又想了姜泱说的话，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身子拽着陆时野的衣袖。
她把笔递向他，指尖不自觉发颤，“陆时野，能不能为我选一个名字？”
楚软软失落地眨了眨眼睛，她想要一个有着期待，有着美好祝愿的名字，不是别人敷衍的，随意施舍的名字。
陆时野接过笔，挥手写下两个名字，把笔搁置在笔架之上。
楚软软欣喜地抚过他写的字，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带着满腔地珍视，轻轻念了出来，似是害怕它被她念碎了一般。
“楚遗伤，楚阙。”
楚软软反复念着，声音一遍比一遍响亮，美眸里氤氲上眼泪。
十六年的伤痛弥漫在眼底，一点一点随着泪珠掉落。
陆时野伸手温柔拂去她的泪珠，“我原只是希望你能遗忘伤痛，便留下了遗伤的名字，只希望你能做一个自在随心之人。”
“可是后来我发现，软软是个卑微却爱逞强，屡受挫折不肯服输，心怀一腔热忱之人，觉得阙字颇为适合你。”
“望软软谨记，人生有阙，可阙其阙，登天阙。”
楚软软憋住眼泪，怕滚落的水渍晕染掉字迹，小心翼翼把纸铺好，对着陆时野张开手，“要抱一抱。”
陆时野在楚软软眼泪掉落之前，把她一整个圈进怀里。
小人儿动作麻利，小手臂勾住脖子，小腿就能缠到他的腰肢上，埋头就是肆无忌惮地宣泄。
单薄瘦弱的脊背随着哭声细颤，温热的泪豆子打湿他的颈，落到心腔上，把他骨头缝里生出的怜惜灼烧地滚烫。
陆时野轻抚着为她顺气，一遍一遍耐心地哄。
只是哄了好半晌，都不见要消停下去的架势，反倒是越哄，哭的越厉害。
他是真怕她会哭化了，融成一滩水消逝。
陆时野抓了一件外袍盖在她头上，抱着她走出营帐。
“软软，”他隔着衣服，贴在她耳畔低语，“哭的太大声，可是要被别人听去了。”
怀里的人哭声戛然而止，恼恨地拿小手捶他的胸膛，小腿气鼓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