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野被她的憨态逗笑,明知是她伪装的,却还是心动了一瞬。
一番思量过后,他侧身经过她身侧,回寝居取了一盏八角灯笼,提在手里,在她身侧弯下腰身,“上来。”
“我可以自己走。”
她不是勾栏瓦舍里的女子,委实做不出来,当着别人的面,痴缠男人的举止。
她身为公主,还是要端着一些,不然被侍女们瞧见,以后还不知会如何议论她。
“地上有积水,你想湿了鞋袜?”
见她端着一副扭捏的做派,迟迟不肯上来,他旋即想到,她那些古怪的想法。
她在太楚宫里,无人传授她做人的经验道理,只能通过书册的内容了解,想必是被有心人荼毒了。
陆时野随即一针见血的,戳穿她虚伪的假面,“你这是爱惜自己的脸面,怕被外人瞧见了,说闲话诋毁你?”
“你知道了还问。”
楚软软嗔怪,“你不知道,流言蜚语最是可怕,可谓三人成虎,轻易就能定人生死。”
她可是深受其害,白白被冤了十六年。
陆时野知晓,再与她讲道理,也是讲不明白,直愣愣地威胁她,“再不上来,陆某就抱着你去找紫依。”
“算你狠。”
楚软软心不甘,情不愿地攀上他的脊背。
他的脊背很宽,一沾上就让人心里踏实,心里的别样情绪作祟,让她此刻很想依赖他,黏着他不放手。
等她趴稳,他有力的臂膀将她轻而易举的托起,察觉到她乖巧地攀在他的肩头,暗骂她是个口是心非的糊涂东西。
地上积了水,每每踏出一步,水花便往四处溅射。
她感他单手背她不易,侧腰夺了他手中的八角灯笼,提在手里,照亮前路,可目光所及之处,能照亮的,却只有他温和恬淡的眉眼。
走出一段路后,她忽然发觉这路,不似是要去隔壁院子的,遂好心指点。
“陆时野,隔壁院子往这处去。”
他不在那几日,她把摄政王府大致的位子,都摸了个门清。
“紫依去了时夷那里。”
“嗯?”
“那你方才说的那些,”楚软软眨了眨眼,乍然欢喜,被一股子甜蜜包围,“是骗我的?”
“是呀,你似乎很高兴?”
“是有一些欢喜。”
她趴在他肩上痴痴看着,俨然忘了自己,要做一个端庄自持的公主,身侧时不时响起侍女的问安声,她恍若未闻。
陆时野颇为好奇,若是以往,她早就抬着袖子挡脸,这会子当着别人的面,还能这般痴缠地凝视着他。
他打趣道,“软软,怎么不知羞了?”
“嗯?”
她定了定神,扫了四周一眼,身侧侍立着十来个侍女,正低垂着头问安。
面对如此窘迫的一刻,她快速用袖子挡住脸,低头怨他,“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还停下来让她们看我笑话?”
“可看见什么了?”
侍女齐声回答,“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他扫了侍女一眼,侍女很是知趣,随即款款退下。
他这才同她讲俏皮话,“你自己听听,她们可都说了,什么也没看见,这也能怨我?”
“在你面前,她们当然会说,什么都没看见了。”
“白凝早已去敲打过她们,她们不会乱说话,你尽管随心所欲的来。”
陆时野又道,“你呢,就是拘束多,何必多在意别人的想法,让别人痛快,让自己委屈?”
“即便你能委屈求全,别人亦不会感激你,只觉你是活该,自作自受。”
楚软软被戳到痛处,忙不迭回怼,“你素日里,同别人说话也这么多?这般喋喋不休,跟个老妈子似的。”
他也不同她客气,“只有跟你这个蠢物说话,才这般费力,真是吃力不讨好。其他人,我嗯一声,一个眼神,就能明了我的心意。”
她不恼,甚至觉得,他讲的有几分道理,“怪不得呢,你在别人面前,总是冷若冰霜,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原是他们,都是个顶个的聪明。”
“还是我这样蠢一些比较好,才能有机会,同你多说会子话。”
她倒是挺能自我开解。
随后意识到什么,陆时野心头随之一颤,怜惜和痛苦绞在一起。
“你若不是你,还是个蠢物,早就被丢出去喂狗了,我可没耐心,同不喜欢的人,多说蠢话。”
“你……”
他这是暗暗表露情意么,脑海立时被窃喜盘踞。
她想遮掩过去,随即转了话头,“我们还是不要去找紫依了。”
“她既然在时夷那里,我们何必去打搅他们的好事?不若,去看看时夷挨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