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居内静谧,针落可闻,床榻上的小人儿极力克制,纵使没有发出呜咽声,身子却在轻微颤抖。
陆时野缓缓敛下睫羽,眸中的湿意滚落,心口宛若被人用尖刀贯穿,四肢百骸顷刻被痛苦占据。
他想要出言安抚她的脆弱,可没有头绪,言语卡在吞了刀片似的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的软软,既脆弱,又要强……
直至小人儿呼吸恢复匀畅,确信她睡着了,陆时野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从寝居内出来,唤了门外侍立的紫依随他一同去了书房。
一进门,陆时野面色黑沉,眼底的怒气翻涌,不耐烦道,“白凝禀告说,事发后是你陪着九公主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这般心伤?”
骇然气势迫地紫依颤巍巍地跪下,牙关止不住打颤,“奴婢不知,奴婢听到九公主摔碎了茶壶,立时冲了进去。”
“只一眼奴婢就瞧出她的反应与往日不同,便将其他人打发出去,独自陪着九公主。九公主她未曾与奴婢说明缘由,直说自个委屈。”
“委屈……”
紫依揉捏着手心,不安地等待陆时野发落。
自九公主让她出去将自个锁在屋内,她就知晓这位公子会来问她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份委屈的缘由。
思忖约莫一日,她堪堪有一缕头绪,只是不知该说不该说,毕竟说了也是无用,已然发生的事,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更改不了。
陆时野敏锐观察到她唇边的欲言又止,“你似乎猜到了缘由。”
紫依抬眸偷偷打量了一眼,一瞬叫她吓丢了魂,浮动的半点火光随睫羽敛下熄灭,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深渊。
纵使肝胆似要俱裂,她依旧要讨个承诺,“奴……奴婢要求一事。”
“没人能同我讨价还价。”
这道声音冷的不似人间之音,紫依尚未察觉到什么声响,陆时野手下的书案被内力震地四分五裂,颓然倒塌。
书案上的烛火滚落,一路滚至紫依身前不远处,鲜红的烛蜡延绵一路,似在泣血。
遽然靠近的脚步声怵得紫依头皮发麻,一阵席卷来的风吹熄了火烛,淡薄的月华下,黑影悄然而至身前。
陆时野的手掐在她脖颈之前,紫依抖着声音问,“难不成九公主也不能么?奴婢所求之事是为她好,公子可否当作是九公主求的?”
冷冽的香气骤然离去,“说。”
紫依瘫坐在地上,背脊上冷汗涔涔,巡了一圈方捕捉到书房外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在朦胧的玄华下衣袂翩翩,与之前发了疯的男人判若鸿沟。
“奴婢求您不要去找张丞相,奴婢知晓这事的关键在张丞相身上,公子想要答案自然可以找张丞相一问。但问出些什么来,未必会对公子与九公主之间的情意有利,不如不问。”
陆时野缓缓道,“好,我答应你不去找他。”
“奴婢谢公子应允。”
“其实公子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一切不幸的源头就在于那双世人嫌恶的眼眸,传言能祸国殃民的眼眸。”
“进府那日,奴婢听说五皇子看了九公主的眼睛后就神志不清,公子难道没有发现,九公主即便是不戴黑纱额链,您和王爷都没有受到影响。”
陆时野恍然想起他写的一本话本子,他初见软软不戴额链时,原以为只是百姓以讹传讹,听她这般分辨下来,软软的眼眸委实能对一部分人有效用。
“你很聪明,也很忠心,明日去找白凝一趟。”
“诺。”
紫依目送陆时野远去,直至不见他的踪影,浑身如一摊泥一般柔软,不可遏制地掩唇抽泣,低头踱步往回去的路上走。
树木森森,白天挡挡天光尚好,这会子虽有皎洁月光,耐不住枝繁叶茂,一片黢黑。
林间漫着细碎声响,紫依拧眉发颤,后悔没有追随陆时野离去,此刻身后恍若有一个黑色身影窜动。
紫依折了一根树枝就往后面招呼而去,结结实实打到一物发出闷响。
她连连退后几步,“是谁?”
“是本王。”楚时夷打开火折子,黯淡星火缭绕,他递近一瞧,紫依眼里包着泪,手中的树枝因害怕摇摇晃晃,不禁嗤笑,“你这小宫娥胆子这般小,竟敢跟本王的三哥叫板,真叫人刮目相看。”
紫依被这似褒奖似讥讽的话呛得哑口无言,“奴婢……奴婢……”
楚时夷觉得有趣,想要戏弄她一番,转眼就歇了心思,将火折子递给紫依,“走吧,要是你被吓死在这这里,软软应该会寻三哥麻烦。本王发一回善心,将你好生生领回去。”
“奴婢谢王爷。”紫依爽快地接来火折子,恭谨地行礼,低垂着头跟在楚时夷身后,这零星的光火宛若指明灯,她心内的惧怕散了大半。
随后一路无言,及至小院外,她再次行了礼仪,将火折子递还,“奴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