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皇帝,宫里都是我的地盘,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说得可虚。
沈鹤云似笑非笑,将鱼桶里的鱼儿倒回池子,“那我们说好了,一定记得要来。”
德庆低头悄悄发笑,谁不知道小皇帝怕太上皇怕得紧,从来没主动去拜见过。
孝道之缺被多加诟病。
这次如果碰上,说不定在朝名声能好上许多。
“你笑什么?”
“咳咳,没什么……”德庆立刻收敛笑意,摆出一张严肃的脸。
果然不能有片刻松懈!
这才一秒就被抓住了错处,下次一定要注意!
“你在宫里多久了?”
“回公子,六年左右。”
那就是烧藏书阁的后一年了?“跟你同一批进来的人,多不多?”
“宫里如今大部分宫女太监都是同一批,听说之前的……不是被处理了,就是遣返回家,基本没留下几位。”德庆小心地四周张望了一眼,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指不定在哪儿盯着。
沈鹤云了然地点头,都是些新人,怪不得……
自己的尸体不知道有没有下葬。
大概没有大办,按剧本应该就是这位小皇帝上位,没有自己在中间捣乱,一切都顺得多。
当年他先是听到屋顶有人打斗,闻到火油的味道,大火顺势而起,越演越烈。沈鹤云急着把鱼缸弄出去,自己葬身火海。
反正都要死,抓住机会!
最后看到来救他的暗卫,应该有点被烧伤了,带着淡淡的肉焦味。
现在盯着沈鹤云的,也是他……
居然没被父皇,以保护不周处理掉。
“暗七?”
一道影子掠过,轻飘飘地落在跟前,单膝跪地。
狰狞的鬼面具,利落简单的黑色武服。沉默寡言,不发一言,等候主人的命令。
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从握刀的手背,隐约能看到被烧伤的痕迹。
“给我看看,烧到哪里了?”
掐着人的下巴,掀开面具,坚毅朗俊的左脸上,有一大片烧伤的褶皱红痕。
透亮的眼睛将一切情绪都抹去,沉静如水。
“帮我查一个人,文秋。他的生平事迹,家人祖籍,还有葬在哪里,务必详尽。”
磨蹭着凹凸不平的伤痕,那股烧焦的肉香味,似乎又萦绕在鼻尖。
“是。”
暗七眼神略微闪躲,接过自己的面具,闪身离去。
查一个非常有名的死人。
简单。
“文秋?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为何…你去查吧,给他之前,先给我看一遍。”
太上皇第一个念头是,文秋和沈鹤云是同样的人,一直投胎不死。无数次重头再来,活过几百年也是轻而易举。
沈鹤云要查他,是想找到他,互相扶持,还是想结束这种早死投胎的状态?
“您不如直接问问他?他肯定不会对您有所隐瞒的。”德福公公躬着腰建议道。
他离开太久,都忘了真诚相待是什么。
整日猜疑算计,身心交瘁。
“说的是。”
瓷白晶莹的肌肤下,青紫的血管若隐若现,脸色发青,愁思忧郁,越是入病,美得更加惊人。
坐在轮椅上,盖着朱红色的毯子。手腕戴的两条小红鱼活蹦乱跳,隐隐看见几分血气沁入血脉,涌向心脏。
发白的唇色因此有了颜色,红润光泽,却更显得肌肤如雪,面无血色。
“父皇?”
沈鹤云想起之前的猜测,有些踌躇不决,万一父皇真的是秋水仙君的尸体……
该如何面对?
“钰儿,过来。”
将人抱入怀中,轻声在耳边问道,“你派暗七去查文秋,这是为何?”
“我想模仿他写书,就是这一本。”
举起沉重的书砖,沈鹤云偷偷闻了闻父皇的味道,熏香很重,掩盖了所有信息。
“里面都是虫,钰儿要写一本《集鱼录》吗?”
“没错!”
他微微发笑,却又觉得天下除了沈鹤云,却也无人能担此重任。
“可要找些渔民进宫,一起帮你写书?”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不错的捷径。
可毕竟是自己的道心,不知道管不管用。
真要亲自走遍天下的话……
路漫漫其修远。
第三天问治理天灾人祸的办法。
眼下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贼寇四处劫掠。
问的便是此事。
出兵剿贼要花钱,养活难民也要钱。说到底还是去哪里找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