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居然被人打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他一贯是个吃喝嫖赌、游手好闲之辈，但好歹是睿亲王的儿子，就算真的得罪了人，看在他爹的面子上，量也无人真敢下手。
“我儿玄元从未受过一点磕碰，方一来到燕都，便受如此虐待，今日圣上若不给个说法，臣无脸面再回涿西！”
睿亲王愤然吹着胡子，将袖子甩出凛冽的呼啦声，一副今日若不给他讨回公道，他就赖在太极宫不走的架势。
众人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子脚下，竟有此事？”
玄景太子伫立在燕皇右侧，他身披明黄色太子华服，头戴金冠红缨，腰佩鸣环，说话声音如沐春风，不怒而威，一出声便平了大家的吵闹。
堂下一片肃穆，静静听他说辞。
玄景道：“不知玄元是何时何地受人所袭？”
“昨日夜幕将至，在护城河附近的无名之巷中。”睿亲王咬牙切齿，“贼人下手忒黑，把玄元打得身上没一块好地。”
听到事发护城河，宋昀突然朝侧前方看了一眼，萧寅也微微转头往后瞥，二人目光猝不及防交织在一起，又迅速分离。
眼神在空中交汇的一瞬，二人便已完成所有对话。
昨日玄元去了护城河看蹴鞠比赛，夜幕将至，便是比赛结束后不久。
宋昀：“昨日大家都在护城河，能朝玄元下黑手之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寅：“不是我啊，怎么什么都赖我！？”
玄景听完睿亲王叙述，沉眉道：“玄元身上财物并未被劫，如此看来，像是私仇。此事先交由大理寺彻查，百官遣返之前，务必给睿亲王一个答复。”
大理寺卿闾卫立即出列，握着象笏拱手应是。
睿亲王提眉哼了一声，对太子这般处理倒没提什么意见。
解决了睿亲王的私事，真正的述职考核拉开帷幕。
御前官每念一人名字，吏部便将有关那人的功业册呈到燕皇的案几前，上面记录了那人的履历和官绩。御史也会呈上此人受弹劾的情况，燕皇一一看过后，再根据考察结果对其封赏或是罢黜。
几人下来，萧寅听得昏昏欲睡，当御前官念到他的名字，他才猛然提起了精神，接着便见吏部和御史台的人列队而入，将一摞摞折子堆到燕皇案前，小山似的折子险些挡住了燕皇的脸。
堂下众人叽叽喳喳，嘀咕阵阵。
燕皇看着眼前的折子，嘴角微微抽搐。
这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刚来燕都没两天，几道弹劾他的折子便接续飞到他的书房里。如今吏部和御史台的人都在，这场口水战是免不了了。
燕皇先翻开了萧寅的功业册，细细阅览后，面容沉重地连连点头。
“匈奴骑兵近年屡屡进犯我大燕北部，卿驻守北域有大功啊。”
他看了看，又道：“除了操练士兵，抵御外敌，卿还带领曾经筒子寨的民众开荒垦地，发展畜牧业，让他们自食其力，不错不错。”
筒子寨便是萧家曾经当绿林好汉时所占据的山头。
睿亲王见圣上对他赞誉有加，吹着胡子嘲笑道：“呵，山匪的头儿都成将军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去打家劫舍了，让他们自谋生路，不是应该的吗。”
“睿亲王这话有失偏颇。”萧寅淡笑，“北域这等荒蛮之地，除了冰川便是草地，狗都不多一条，哪有家舍可供打劫？人总要想办法活着，否则，连牛粪都捡不到热乎的。”
燕皇评论：“话糙理不糙。”
不过话音刚落，便有人纷纷站出来弹劾萧寅。
有人说他行事过于骇人，连亲兄弟都能手刃，与圣上宽仁之理念背道而驰。有人说他延误朝觐之期，根本不将皇权放在眼里。更有甚者，说他刚来燕都，便与玄漓流连勾栏瓦舍和酒肆赌坊，纵情享乐，有钻营嘱托，交通贿赂，与人结党谋私，私相授受之嫌。”
萧寅冷呵：“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天下这么大，全都盯着我萧寅一人！”
这些弹劾他的人，来来去去还是三年前那波。
不用猜也知道，这几人都是拥护江南宋家的，宋家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他的机会。他们不必出声，也会有一群人替他们开口。
朝中南北之争由来已久，萧寅行事乖张，也不屑钻营朝堂之道，朝中好友基本为零。但朝中那些不满宋骞之人，都自动站在了萧寅这头，替他争论。
于是萧寅的述职，变成了两波人在堂下互喷口水，嗡嗡闹闹吵得不可开交。
睿亲王也不闲着，提眉冷哼，“江南乃大燕粮仓，富庶之地，成国公镇守无定关，每年还要朝廷这么多军饷，有中饱私囊之嫌。”
“睿亲王慎言。”宋骞沉声道：“朝中粮草一向由兵部调配，军饷为户部所拨，睿亲王此言，是怀疑臣与兵部、户部合谋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