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完,广平帝的棺柩停放奉先殿,择吉日再入皇陵。
棺柩移走的那日,花悦容总算出门了,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歪在凤辇上,去了永乐宫。
梅太后的身子好了一些,愿意见人了,花悦容便随尚嬷嬷进了后厢房。
一进门,花悦容与梅太后的视线对上,都打量着对方。
花悦容听说梅太后病得不轻,可这一打量,梅太后虽面有忧色,却并不像个刚死了儿子的娘亲,眼不肿,神情也不憔悴,看她的眼神温暖,还带了点笑意。
梅太后也在打量花悦容,听说皇后每日都要哭晕好几回,那双眼睛只怕早肿成了烂桃,可她面前的花悦容,脸颊饱满,抿嘴一笑,黑亮的眼睛就弯成了小月亮。
梅太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让尚嬷嬷到门外守着,她要与皇后说会子体话。
花悦容道,“太后身子安好,臣妾就放心了。”
梅太后却压低声音,“皇帝在哪?”
花悦容装傻,“太后怎么糊涂了,皇上在奉先殿摆着呢。”
“那不是恒儿,”梅太后握着她的手,“这场闹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哀家。哀家见了棺柩里的人,他虽然有一张与恒儿一模一样的脸,可哀家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奇怪,并不悲痛。后来你打发人天天来送点心,说是亲手做的,可哀家知道你不擅长这个,都说皇后每日要哭晕好几回,哪还有心思做什么点心。你打发人来,是想告诉哀家,无需伤心,对么?”
花悦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太后也太厉害了。”
梅太后哼声,“哀家若不厉害些,恒儿的小命早就没了。”
“如今见了你,哀家便知猜对了,皇后闭门不出,与哀家病重不见人,是一个道理。”
“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得给哀家透个底。”
花悦容叹了口气,“皇上怎么想的,臣妾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出了宫。”
梅太后沉吟半晌,“国师到底什么来头,自打他一出现,就生出这许多事端?他消弥了上京城的瘟疫,又建塔助皇上求雨,看似神通广大,可哀家总觉得他像个江湖骗子。”
花悦容嘴角抽了抽,说,“国师德高望重,如今朝廷大臣们都倚赖于他,太后怎会觉得他是江湖骗子?”
梅太后不以为然,“骗子嘛,先有个好行头,门脸弄好了,容易忽悠人,然后么,装腔作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花悦容讶异,“太后怎对骗子的行径这般了解?”
梅太后笑起来,“闲暇时我也看看话本子,江湖骗子大都是这般。”
花悦容,“……”
梅太后正了正脸色,“眼下最要紧的,宫中不可一日无君,你是皇后,得拿个主意。”
“现成的储君倒是有,就是太小了点,”花悦容道,“只怕服不了众。”
正说着,听到外头有喧哗声,梅太后扬声问,“出了什么事?”
不会儿了,尚嬷嬷进来,“太后,皇后,庄太后回宫了。”
梅太后愣了下,“谁把她接回来的?”
“听说是康王。”
——
接庄太后回宫,其实是国师的意思。
丧事尚未办完时,康王便同国师商议,宫中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国师能拿个主意。
国师对他笑笑,说,“储君有现成的,只是难担大任。”
康王道,“国师是高人,皇上大行前有托付,不如指点一二。”
国师,“太子年岁小,还不足以担起这万里山河。想必崇光帝大行时,也是这般想,才让广平帝接位,如今广平帝接位不过两年,又走了,太子依旧稚嫩,需在燕氏宗室里再挑个人出来。”
康王往他跟前凑了一步,道,“国师会面相,自然瞧得出谁能继承大统?”
国师仔细端详他,“贫道瞧着康王殿下便有成龙之相。”
康王眼睛一亮,嘴里却谦逊,“我只是个亲王,何德何能……”
国师道,“殿下是亲王之首,主持宗人堂,又深得皇上信任,除了殿下,贫道想不出其他人选。”
宗室子弟,没有人不渴望那张龙椅,饶是康王这般冷静自持的人物一时间也喜形于色。
国师在一旁看着,心里冷笑。
康王到底是康王,很快就想到问题的关键,“大行皇帝走得突然,没有留下遗诏,又有太子在,只怕朝中大臣……”
“这到不必担心,”国师道,“你只需请一个人回宫,这事便能办成。”
“谁?”
“庄太后。”
“庄家已经倒了。”
“庄家倒了,庄太后依旧是庄太后。”
康王看着国师,慢慢回过神来,“我明白了。可庄太后定会让太子继位,那是她的亲孙子。”
“论血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