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摇摇晃晃,虽然是去侍寝,花悦容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她在盘算太子中毒的事。
一个案子,最重要的是动机。宫里只有燕明铮一个,不存在夺嫡之说,就算先杀了太子,再想办法和皇帝怀龙胎,也不一定生的就是皇子,万一是位公主呢?更何况,像燕云恒这样的皇帝,翻次牌子得是多难的事。她入宫这么久,皇帝拢共翻了三次牌子,沈初葶两次,她一次,但能记档的,只有沈初葶一次,另外两次,她们都被皇帝放了鸽子。
眼下这是第四次,就皇帝那个尿性,不知道会不会又放她鸽子?
想到这里,花悦容悄悄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条路她熟,是通往祭月台去的。
她把脑袋伸出来,叫小卜子,“卜公公,为何去祭月台呀?”
小卜子呵着腰,赔着笑,“花小主,皇上在祭月台等您。”
“不去围房了?”
“是。”
“那记档吗?”
饶是小卜子是个太监,也红了脸,搓着手道,“花小主,这事得问皇上,奴才可不知道。”
花悦容唔了声,把脑袋缩了回去。
轿子停在祭月台下,小卜子打起帘子,“花小主,按规矩,奴才们不能入禁地,得您自个进去,这地方小主熟,应当不会走错吧?”
“不会。”花悦容道,“闭着眼也不会错,月光正好,连灯笼都不用,你们打转吧,我进去了。”
她熟门熟路的上了台阶,又下台阶,推开房门。
花梨木四方桌上摆着几碟点心,一壶酒。燕云恒一袭玄色锦袍,坐在桌边,独斟独饮。看到她,只微微抬了下眼皮,淡淡道,“来了。”
烛灯照着他如刀削的五官,冷峻漠然,花悦容有些愰神,仿佛临渊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更不是宸澜宫里的皇帝。
她默然坐下,把酒杯往前推了推,“给我倒点。”
燕云恒给她满上,酒液入盏,清澈见底,醇香扑鼻。他把酒盏推回去,“悠着点,这酒后劲大。”
“哦,”花悦容捧着杯盏,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呲着牙啧了一下,像极了常年泡酒馆的酒耗子。
燕云恒瞧着好笑,这丫头像这像那,就是不像个姑娘。
燕云恒举杯与她碰了下,“太子中毒的事,你如何看?”
花悦容本是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的,既是谈案子,她聊几句也无妨。
她抿了口酒,眯着眼用力咂巴了一下,“若是太子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燕云恒沉默半晌,“大约是我吧。”
花悦容大吃一惊,“此话怎讲?”
“我答应皇兄,十年归政,若是太子死了,十年后我便不用归政。”
花悦容点点头,“这么说来,你确实有嫌疑。”
燕云恒笑了下,“不过即便太子真的死了,十年后,我也会从宗氏子弟里挑一个出来继位。”
“如此一来,宗氏里适龄的子弟都有疑嫌。”
燕云恒道,“朕的心思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眼下只有你知道。”
花悦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或许是你说梦话的时候,被绪总管听到了,他告诉了某个宗氏子弟,于是他们合伙谋害太子。”
燕云恒,“我以为你会怀疑自己。”
“跟我有什么干系?”
“以你和朕的关系,将来诞下个一儿半女的也并非不可能,你就不能为自己的孩儿打算?”
“呸!”花悦容冲他翻白眼,“谁要跟你生孩子。”
燕云恒笑了下,“这不是在讨论案情么。”
花悦容把空酒杯推过去,“再倒点。”
燕云恒给她满上,“小心上头。”
花悦容没理他,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细嚼慢咽,问,“宫里这么多宫妃,就只有太子一个皇子嗣?”
“还有位婉珍公主,是淑妃所出。”
花悦容很是意外,“怎么我从未问闻过?”
“淑妃喜静,不爱带小公主出来。”
“这就是了,”花悦容道,“淑妃位居四妃之一,想来娘家也是高门府弟,很难没有夺嫡野心……”
“淑妃膝下是公主。”
“公主又如何,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女帝。”
“温婉公主有病。”
“何病?”
“癔病。”
“……”
花悦容默默啃完一块枣子糕,说,“万一温婉公主是装傻呢?”
“温婉公主只有四岁。”
“不管怎样,陛下明日让小公主来探望太子,我从旁仔细观察,便知一二。”
花悦容豪气的将杯中酒一口饮掉,又把杯推过去。
燕云恒说,“不能喝了,这酒后劲大。”
“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