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恒从小循规蹈矩,哪怕他的身份可以让他很早就拥有女人。但他洁身自好,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如此亲近。夏日衣衫单薄,他靠在花悦容软绵的怀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热浪,冷热交措,冲淡了他的痛苦,却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难受。
四肢僵硬冰寒,肺腑却在焚烧,冰火两重天,势均力敌,只有他承受着无尽的痛苦,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无声的在他脸上纵横交措。
花悦容一次次逼着自己冷静,又一次次被燕云恒的样子吓得慌了神,她扯着袖子替他擦汗,“怎么还出汗了,你倒底是冷还是热呀?临渊大哥,你千万要撑住啊……”
他半睁了眼,看到少女眼里的水雾,心里默然叹气,再怎么胆大,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他复又闭上眼,默默忍受着这噬骨的疼痛。
她不时探一下他的额头,发丝垂下拂在他脸上,偶尔低头,她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他被她的气息包围着,淡淡的一点花香,仔细辩别,像是蔷薇,带刺的蔷薇。
身体里的火向着僵硬的四肢烧去,热浪飞窜,细小的冰针在火里消融,渐渐的,他不再发抖了,她却没有发觉,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他睁开眼,她刚好也看着他,四目相视,彼此都愣怔着,惘然,无措,懵懵的看着。
花悦容眼里蓄着泪,轻轻一眨,泪滴在燕云恒脸上,烫得他心一跳。
“哭什么,我又不会死。”他说,“把我放下来。”
“哦,”她小心翼翼把他摆放在地上,顺势又给他擦了下汗。
乍一离开温软的怀抱,燕云恒居然有些贪恋,毕竟坚硬的地面没那么舒服。他暗自运气,等四肢有了知觉,撑着坐起来,双手放在大腿上,姆指相抵,气运丹田,冲开最后一丝束缚。
花悦容在边上紧张的看着他,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燕云恒冷冷看她一眼,“今晚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顿了顿,又加一句,“你告诉谁,我就杀了谁。”
事实上,在刚发作的时候,他有过灭口的念头。毕竟事关帝王的尊严,每次发作,他都会让身边的人离得远远的,不管是在宸澜殿还是祭月台,除了单靖,没人见过他发作的样子。只是那念头乍起,便淹灭在花悦容那汪泪雾中。
“我不说,”花悦容忙摆手,“我知道你的身份要保密,对谁都不说。”
“你跟谁提过我?”
花悦容迟疑着,“就……我的婢女……”
“叫风梓的那个?”
“你知道?”花悦容急急的道,“我叮嘱过她,她不会乱说的,她是个好人,对我也忠心,我把她当亲妹妹……”
燕云恒扫她一眼,“急什么,我没说要杀她,只要你不把今晚的事告诉她。”
“不说不说,”花悦容摆手,“临渊大哥,你这走火入魔有没有得治啊,总这样会不会……”
“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大概意识到气氛有点紧张,燕云恒缓了脸色,“虽说你没帮上什么忙,好歹也算在边上照料着,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想见皇上。”
“……”
“单大人不是给你指了条路么?”
“你是说永乐宫?我去了一次,可永乐宫有规矩,下次再去就难了。”
“你是知难而退的人么?”
花悦容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皇帝不去后宫,但会去永乐宫,你想见他,去永乐宫才有机会。”
花悦容若有所思的点头,“明白。”
燕云恒道,“我不爱欠人情,别的东西不好弄,让你吃顿肉还是可以的。”
花悦容眼睛一亮,“大肘子!”
燕云恒无法想像娇花一样的姑娘,满嘴油光啃着肘子的画面,嫌弃道,“肘子没有,反正让你吃肉,明晚你早点过来。”
花悦容撇撇嘴,“你要报恩,还让我冒着风险过来,不能送到灵秀宫么?”
燕云恒,“……”
“你不是暗卫么,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
“嗯?”她眉头一扬,轻轻戳他一下。
“……能办。”
“那行,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花悦容把兜帽戴上,“临渊大哥,你也回去早些歇着吧,刚才真是够吓人的。”下台阶的时候,她回头看一眼,祭月台上空空如也,影子都没一个,花悦容咂舌,“做暗卫的果然都是好身手。”
燕云恒纵身跳下祭月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宸澜殿,绪洋迎上来,心一惊,“陛下,您……”
燕云恒头也不回的往殿后走,“不必跟来。”
皇帝发了话,绪洋自然不敢违抗,走到门外打发小太监,“快去找单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