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子回京后,京城局势一波三转。
自古帝位斗争残酷无情,皇帝病重,凡是有皇室血脉的皇子皆有野心,各派争斗不休,太子党羽见东宫振兴重新凝聚,几方势力在朝堂上演一出腥风血雨的大戏。
然,太子有监国手谕,又有平息边境动乱的大功,凭借二十多年的根基与皇后母族势力,稳占上风。
凤仪宫。
炎封正在等皇后的答复。
皇后怔了许久,才面色惨白的开口,“他毕竟是你父皇,如今躺在榻上已经是半个废人,你是太子,代理朝政继承大统理所应当,可一旦动手,那就是弑君谋逆!”
朝堂局势不稳,东宫只有早日登基,才能将皇位坐稳。
“母后,儿臣早就犯下诛杀之罪,回不了头了!”炎封一字一句,极其果断。
“可他是你的父皇,你怎么能……”皇后背过身,无法下定决心。
“父皇从小就告诫儿臣,为君者无心无情,若处在儿臣位置的是父皇,父皇也绝不会手软。”炎封跪地请求,“母后,事已至此,错一步满盘皆输,儿臣的性命和侯家满门荣耀都在您一念之间。”
皇后深掐进肉里的指甲渐渐松开,她重重叹息开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去做吧,只不过,弑君留污,切不可亲自动手。”
“儿臣明白!”
炎封退出凤仪宫。
皇后无力垂坐在软塌上,眼角边落下一滴泪珠。
……
春夏交替之际本该日渐温暖,可今年的天气格外诡异,时节交替,却越渐寒凉。
后半夜风声沙沙,冷雨急促落下,金碧辉煌的皇宫中,龙气最为鼎盛的龙德殿,死寂一般的冷寂。
大殿侧门,一个佝偻的身影背着包袱偷偷摸摸窜出来。
柏明烨将斗笠给海公公戴上,语气凝重,“义父,我已经安排过,一会有人会带你出宫。”
背着包裹的人正是海公公,他将蓑衣披好,点了几下头匆匆迈步。
柏明烨皱眉追上去,又递上一包银钱,开口道,“义父,别回来了。”
海公公抬头,眼前的人白净清秀,柏明烨举着伞,一身干净华丽的锦衣,海公公想起来,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小烨子了,而是东宫掌权后的皇宫大内总管。
柏明烨曾经助皇后对付过淑妃,后来就在凤仪宫当差,太子回京后,他第一个倒向东宫。
“咱家一辈子都在宫里,本想有个人养老送终,没成想,人不愿意。”海公公嘴上这么说,可手上还是把银钱放回到柏明烨衣领里,“你留着,宫内烦杂,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柏明烨注视着海公公弯腰佝下的背影,跪在雨中,“小烨子下辈子,当牛做马,定报义父大恩。”
折伞随着风吹落到角落里,海公公摇头摆了摆手没回头。
“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做咱这事了。”
谁让他收了干儿子,当爹的,哪有埋怨孩子的。
夜雨吹掀龙德殿的窗户,窗叶忽扇,黑色的影子将一枚药丸按到炎昊藏的嘴里。
不多会,炎昊藏在一阵咳嗽中醒来,他没有看到海公公,周围空无一人,只能透过窗外的光亮,瞧见地上有一个影子。
“谁!”炎昊藏猛地惊坐,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影子放下一个黑木盒,悄无声息的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
炎昊藏谨慎起身,将桌上的黑木盒打开。
轰!
雷鸣电闪。
一道光亮折现出炎昊藏脸上的惊骇。
……
柏明烨支退龙德殿内外所有人,他推开殿门,手上端着一壶新酒两个杯盏。
炎昊藏闻声,慌忙之中踩上木凳,将手里的东西藏到屋梁上的匾额后。
“陛下,您醒了。”柏明烨的音调凉而冰。
待他走近,炎昊藏看清楚这张脸,是海公公身边的人。
“谁允许你未经允许,私自闯入寝宫!”帝王威严气势昂扬,炎昊藏的声响徘徊在殿内。
柏明烨把酒盏放在桌上,将两个酒杯都满上,等到他做完所有动作后,才自顾自开口,“醒来也好,我反而不希望你死的安然痛快。”
“你想弑君?”炎昊藏鹰眼眯起。
迎着帝王威慑,柏明烨对视毫无惧意,“我只不过是杀一个早就该死的罪人。”
炎昊藏眼皮跳了下,勃然大怒,“大胆!来人,把这个没大没小的太监拖出去五马分尸!”
然,整个龙德殿只有炎昊藏自己的回声。
“别叫了没用,我手上端着的是毒酒,你还看不明白吗?”柏明烨冷声道。
炎昊藏往后踉跄了一步,瞳孔微缩,“是太子……”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亲生儿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