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麓悠宁依旧没有想通苏洛白为何隐瞒,前世今生为何变化又如此之大的问题。
但她暂且能冰封自己对苏洛白所有的负面情绪,甚至不去再想这个人。
这十来天,她除了用膳或者偶然去甲板上散步外,几乎不会与麓瑾初碰面,更别说是交谈。
麓瑾初一直想与她接触,奈何每次见她漠然至极,怕自己凑过去只能讨她越发烦心,只敢远远守护着。
可八月初十那日,麓悠宁的噬心之痛发作,却让麓瑾初彻底慌了神。
他起初是疑惑到了用早膳的点,麓悠宁却迟迟未出现,怀疑她可能是睡晚了赖床。
可迟了一个时辰,依旧未见麓悠宁出现,麓瑾初才有些着急,鼓起勇气去敲门:
“七七,你还没起吗?”
这句问候没有得到回应,麓瑾初又连着喊了几声,直至听到房内传来隐忍的闷哼声,才顾不得太多踹门而入。
看到麓悠宁面无血色、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地捂住胸口,麓瑾初也吓得面无血色,踉跄地冲到床头,声音也跟着紧颤:
“七七、七七!
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
七七!”
麓悠宁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嘴唇被自己咬破也不愿放肆痛呼。
麓瑾初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她这是毒发,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七七!你别怕!我现在就让船家靠岸!马上带你去找医师!”
这一船除了麓瑾初,就只有普通船家和水手们,根本没一个会医术的。
就在麓瑾初慌不择路地准备跑出去时,突然发觉到了手腕处有微弱的阻力。
垂眸见是麓悠宁拽住了他的衣角,麓瑾初连忙蹲在她身旁:
“七七,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水……沐、沐浴……”
麓悠宁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麓瑾初总算听懂了,虽然不理解,但却万般配合:
“好!好!我马上给你准备水沐浴,你撑着点!”
恍惚间,麓悠宁听见麓瑾初匆忙离开的脚步声,心底憋屈又无奈。
重生以来,除了前两次毒发时,麓悠宁是自己挺过来的。
近些次,她都是与苏洛白“坦诚相见”地泡在浴池或者浴桶内,莫名其妙就度过了。
甚至几乎,没有半点不适。
久而久之,麓悠宁都快忘了,自己身中奇毒入骨血、是个命不久矣的人!
她和麓瑾初前世今生肯定也是一对冤种,她被他掳走时,身上根本没有带可以缓解噬心之痛的药物,只有时刻贴身的银针。
她这个状态,根本无法给自己下针,更不能指望麓瑾初能给自己下针,只能祈祷温水沐浴能稍作缓解。
痛得近乎要失去知觉时,麓悠宁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尔后和衣被放入了一片温热的水域中。
心口无法言喻的剧痛稍稍缓和,她趁理智清明了些许的瞬间,抽出银针锁住了几处能抑制痛感的大穴,才得意喘息。
尽管还是疼痛难忍,但较之先前却麻木了一些,麓悠宁不至于忍得那般辛苦。
看着豆大的汗珠自她额间不断滚落,她的面色更是惨白得不似活人所有,麓瑾初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
“七七,你为何不喊疼啊?”
也不知她从前究竟吃过多少苦,如今才这般能忍!
而他曾经只是在囚车中被稍加虐待踢打了一番,竟都生出轻生的想法!
说话间,麓瑾初忍不住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汗水,又担心自己不轻不重会加重麓悠宁的痛苦,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喊疼,就不疼了吗?”
难得的,隔了这么多天,麓悠宁对麓瑾初说出了第一句话。
却让麓瑾初哽咽得不像样:
“对、对不起!
七七……对不起……”
他作为哥哥,却从未尽过一个兄长该尽的义务!
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还是将她磨砺成这般刀枪不入的施害者之一!
他知道,自己此时说再多都只是徒劳,默默替她继续擦汗,心底某个信念却越发坚定。
夜幕降临时,麓悠宁的噬心之痛才缓缓散去,她也被耗得连动手指尖的力气都没了。
麓瑾初比麓悠宁大一一岁多,如今也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男子,自是知晓男女之防,唤来的船上做饭的大婶帮麓悠宁换了干净的衣衫后,亲自端着晚膳喂她。
见她竟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麓瑾初本已绝望的心,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光亮,便有些迫不及待表达自己:
“七七,我知道你恨我恨得厉害,我从前所作所为也着实招恨。
我往后……”
“我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