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并没有直接去省委高育良的家里,而是打了个电话,约定七点在汉东大学附近的公园见面。
六点五十,高育良按约来到公园,一见到祁同伟,就关切的问道:
“同伟,你看着很憔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塌楼的事情,这两天一直没睡觉。
你现在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不能再像当年的小伙子一样,工作起来不要命,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健康同样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祁同伟回道:“谢谢老师的关心,这次是突发事件,实在没办法,以后一定注意。
其实吧,我这两天还是眯了一小会的,加起来有五六个小时,否则现在恐怕睁不开眼了。”
“呵呵,那就好,一早上约我出来,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老师明鉴,现在李达康给我出了个难题,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所以想请您教教我。”
听祁同伟说完大致情况后,高育良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千万不能强行阻拦李达康,李达康那个人,我太了解了,把政治生命看的比爹娘还重要,可以六亲不认。
如果你让他前途无望的话,他肯定要展开报复,给你使绊子都是小事,就怕他发起疯来,故意搞破坏,拉着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不至于吧,李达康虽然小鸡肚肠,但本质并不坏。”祁同伟回道。
“凡事要讲个万一嘛,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没必要陪这种疯子折腾。
再说,还有那个周信呢,他现在和你走的很近,应该尽量保一保。”
“也对。”祁同伟点了点头。
“问题在于,我看李达康的架势,有点要豁出去的意思,想通过瞒报来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京州的一把手,如果和他一起瞒报的话,万一将来事情败露了,我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那倒是。”高育良撇了撇嘴,道:“你让我想想啊,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高育良琢磨了好一阵子,连抽了几根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还真有些难办,要不我把你师娘叫出来,让她参考参考。”
“好啊。”
祁同伟心想,吴惠芬作为历史教授,在这方面,应该是有一定见解的……
吴惠芬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出来了,听完祁同伟的问题,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啊,一个号称汉东的政治家,另一个号称全国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同伟,李达康想要瞒报,就让他去瞒报,你把工作任务分配好,事故调查工作全部交给他处理,你一点也不要过问,踏踏实实抓好善后的问题就行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瞒报的事情败露了,你也就是个领导责任,现在按照重大事故往上报,同样还是领导责任。
既然没有本质的区别,又何必要去强插一脚呢?”
“对啊。”
听了这话,祁同伟和高育良都如梦方醒。
反正最差的结果,都是承担领导责任,为何要去触李达康的霉头?
两个副省级官员,苦思冥想半天都没弄明白的问题,竟然被大学老师吴惠芬一眼看破了。
说白了,因为他们只想着彻底撇清关系,以至于患得患失,当局者迷。
而吴惠芬旁观者清,更能把握问题的本质,给出了最佳方案。
“谢谢师母的提醒,谢谢老师,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祁同伟态度十分诚挚,微微的鞠了一躬。
……
午饭过后,祁同伟、李达康和周信等人,驱车前往市人民医院。
十名遇难的建筑工人,有六人因为尸体受损严重,直接拉到殡仪馆,其余四人,则被送进了急救室,死马当活马医。
祁同伟一踏进急救室的走廊,脚步就变得异常沉重。
走廊里有不少遇难者的家属,他们或站着,或蹲着,或者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和地上。
脸上都挂着泪痕,投来的眼神里,尽是悲伤、无助和茫然,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剐着祁同伟的心。
唉……
所有的遇难者,都是父母的希望,妻儿的倚仗,用辛勤和汗水,扛着整个家庭往前走,如今却因为一次事故,英年早逝、撒手人寰,让剩下的妻儿老小,如何能够面对……
这时,有一个满脸沧桑的六旬老汉,认出了祁同伟。
“我认识你,你是不是京州市委书记,全京州最大的官。”
“大叔你好,是我,我叫祁同伟。”
“你真是祁书记?”大叔喊了起来。
“乡亲们,祁书记来了,帮我们要回征地款的祁书记亲自来了。”
其他遇难者家属一听,立马全部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