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很热。
小溪旁,田野间有着各种夏虫的鸣叫。
很是热闹,听在程依人的耳朵里便很是烦躁。
但李辰安此刻心里却颇为宁静,就算是听到了钟离荡说的那些事,他也仅仅是微微一笑。
“来京都之前,我就仔细的想过可能会面临的局面。”
将双脚伸入了小溪中,任凭溪水从脚背冲刷而过,李辰安看了看在下游洗脸的程依人,又将双脚给提了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程依人会不会喝上两口。
可不能再激怒她,因为钟离荡说那女人脾气很暴躁,武功还很高。
“你刚才说京都而今已起的那些传言,其实我是乐于听到的。比如我和若水之间的事,将这事宣扬出去的大致是鱼龙会的人,或者说是姬丞相一系的人。”
“同样,将我是鱼龙会广陵分舵舵主身份传扬出去的,理应也是他们这些人。”
“道理很简单,他们想看看。”
“让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这个鱼龙会的舵主,极有可能是钟离府的姑爷。如果我到了京都真去了候府,如果候府真没有对我做出些什么……那么在京都许多人的眼里,这便意味着候府认可了我这鱼龙会舵主的身份,也变相的说明了候府对鱼龙会没有敌意。”
“如果定国候府对鱼龙会没有敌意,也就意味着候府和姬丞相之间至少没有矛盾,甚至会让人以为候府也站在了姬丞相这一边。”
李辰安又看了看下游的程依人,她坐在溪畔,于是,他又将脚伸入了水中,对听得很是认真的钟离荡又说道:
“至于杀刘酌这事,他们将这件事说出去实在有些不地道,至于目的嘛……首先,肯定还是看候府有什么反应。”
“毕竟刘酌在广陵担任知府多年,毕竟钟离府在广陵也经营了多年,再加之花满庭花老哥和钟离府也多有往来,这自然会让人以为刘酌和钟离府走的很近。”
“我杀了刘酌,如果钟离府对我动手,我肯定难逃一死。”
“我死了,对鱼龙会没有任何影响,却能让他们知道钟离府对鱼龙会的态度。”
“我没死,甚至钟离府对刘酌之死不闻不问,这也能让他们知道钟离府对鱼龙会的态度。”
“其次,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会引来许多人对我的仇恨……”
“花老哥桃李满天下,再加上鱼龙会本来就臭名昭著的名声,我想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恐怕都有许多人正在京都等着我……然后找个机会干掉我!”
“这是为民除害,能够为他们博得一个好的声誉。”
“鱼龙会同样不会管我死活,他们要的是钟离府的出手。钟离府不想我死在京都就一定会出手,就像派了你来这里接我入京一样。”
李辰安又把脚缩了回来,因为下游那位郡主好像又在喝水。
听到这里的钟离荡微蹙了一下眉头,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如果钟离府对你出手相救,就令钟离府站在了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的对立面?”
“没错,京都不知情的官员、百姓、江湖中人,会认为钟离府助纣为虐。刘酌是个清官,他虽然并不是很出名,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死在了我的手上,那些自诩为正义的人士需要这么一个借口!”
“……”
程依人走了过来,看了看李辰安那双赤着的脚忽然皱了皱眉头。
她也坐在了小溪旁,便看见李辰安将那双脚放在了小溪里。
她抿了抿嘴,觉得嘴里似乎有股异味。
她又看向了李辰安,李辰安却望着远方如黛的山峦。
“如果这是姬丞相的安排,那么等我抵达京都之后,一定会有针对我的布置!恐怕会有人故意煽动起民愤,当京都的民愤被点燃的时候……我想会出现两个局面。”
“其一,姬丞相向钟离府抛出橄榄枝……就是示好拉拢的意思,如果钟离府接过了这橄榄枝,我接下来在京东的日子会很愉快,所有的破事都会烟消云散。”
“第二个局面便是钟离府拒绝了这橄榄枝。”
钟离荡问道:“那又会怎样?”
李辰安微微一笑:“朝中,恐怕会有许多官员提起对钟离府的弹劾!”
钟离荡眉间一蹙,“钟离府从来不在意那屁用没有的弹劾。”
“我倒是以为这件事要引起重视。”
“为何?”
“听说皇上久不上朝,朝政被姬丞相一手把控。在这种时候,如果姬丞相将这事弄大,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对钟离府终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那莫非你认为钟离府当接过姬泰的、的橄榄枝?”
李辰安沉吟片刻,“这事,等我到了京都,见到了姬丞相之后,再做定夺!”
程依人呲笑了一声,乜了李辰安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姬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