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屋里，夏荷端了水，绞了帕子给林月敷眼，林月一动不动，眼神看着虚空。
春雨：“小姐……是和王爷吵架了吗？”
林月沉默。
春雨和夏荷对视一眼，心中焦急。
夏荷迟疑地开口：“小姐是因为婚事烦恼？”
林月眼神飘过来，问你如何知道。
夏荷继续说：“奴婢今早去王爷那传话，听到了一些。奴婢候在门口，有幸见到了杨将军，杨将军生得高大英俊，还倾心小姐，就算王爷有心……小姐也不用太担心。”
“谁说他倾心我？”
夏荷：“杨将军亲口所说。”
林月冷笑一声，今天在长庆楼杨嘉树分明不认识自己，上一刻说着倾心王爷的女儿，下一刻就戏弄陌生姑娘。
“真是满口谎言，油嘴滑舌！”
春雨看小姐发怒，连忙扯过夏荷，轻斥：“你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一个陌生的男子和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林月把帕子拿下来，看了两个丫鬟一眼：“今日在长庆楼遇到的男子就是杨嘉树。”
春雨呆愣无言，这……当时他是认出了小姐呢，还是没认出胡乱搭讪？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林月挥退二人。
夏荷接过帕子，和春雨收拾了用具，退出房门。
夏荷好奇：“春雨，小姐的意思是，今日出门你们遇到了杨将军？”
春雨嗯了一声，想端了水去倒。
夏荷拉住她，“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春雨不了解情况不敢乱说什么，随意敷衍了两句。
夏荷不再问，接过铜盆：“我去倒水，你在这里候着吧。”
……
林府占地广阔。秦姨娘的院子在最西边，离主厅远，存在感薄弱，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一棵黄桷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阳光从缝隙中撒下，落在满园的杂草上。
秦姨娘不争气，下人们自然懒怠，林楚已经习惯了，她走过这方寥落的小院，进入秦姨娘的起居室，诵经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秦姨娘的房间简单，不大的房间里立着一个佛龛，秦姨娘正跪坐在蒲团上，诵着经文，对身后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林楚在秦姨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看她把经书翻了一页。
“姨娘，你说命运可以改变吗？”
诵经声停了一瞬，又接着响起。
林楚没有再说话，在充满香烛味的房间里，听着秦姨娘轻柔的声音，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么多年，这个味道和这个声音，从刚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习惯，她甚至在这个房间体会到了安心之感，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秦姨娘虔诚的侧脸。
秦姨娘是个例外，她是个固执的人，经年累月，丝毫没有动摇。
秦姨娘合上经书，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也不知，没人能看清自己的命运，包括你。”
林楚觉得她意有所指，她不在意地笑笑：“也许你说得对，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嘛。”
她来此也不是来要答案的，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听说过杨嘉树吗，今天我见到了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他对我不屑一顾，却好像对林月一见钟情。”
她喃喃自语：“原来是一见钟情啊……亏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怎么没用呢？”
秦姨娘定睛看了她的装扮，“我弄不明白你，为何要模仿大小姐，惹她厌恶？”
“我觉得好看啊，你不觉得的吗？”林楚兴致盎然地站起提着裙摆转了一圈。为了穿上这身衣服有清瘦感，她节食好几年了，要说不好看岂不是白受了罪。
秦姨娘皱着眉头打量她纤弱的身姿，“不要再节食了。”
“难得，姨娘关心我。”林楚嬉笑地凑过去，翻转桌上倒扣的杯子，给秦姨娘和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我当然关心这具身子。”
林楚像是没听到秦姨娘的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皱眉：“都冷了，苦的。”
而秦姨娘面不改色地饮下。
林楚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些下人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你要是像吴姨娘一样多出去走动一下，也不至于这样。”想起什么似的，带着点挖苦地说：“哦，我忘了你喜欢吃苦。”
“这点苦算什么，只要能让我的女儿回来。”秦姨娘讽刺：“倒是你，在外面装着不累吗，现在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林楚愣住了，说实话她都不清楚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装久了就忘了。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