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相柳最后一次见到判官婠，当他赶到忘川河畔时，就见她孤影一人，残魂萋萋，一身白衣浸在忘川河中被染的绯红。
而她的身后归墟之门已破，无数的孤魂野鬼争相着往外逃。
但更多的是被婠斩杀于忘川河中。
河水悠悠，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飘荡在河面上，再不复往昔的幽静无波。
“婠……”
相柳轻声唤道。
婠回头，见是相柳，她无奈一笑，“终究是阻止不了你，你这性子和她还真像……”
似是想到了什么人，婠有一刹那间的晃神。
记忆中的那个人和他一样，白衣白发，纤尘不染，那一身的清冷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们有一丝的心动。
看似冷情，却是深情。
他们同样都遇到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不过她的爱却让她万劫不复，永坠深渊。
而相柳……
他吃了太多的苦，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可这不该是他们的命运！！！
“为什么？”
相柳出声问道。
“嗯？”
似是没听明白相柳的问话，她不由得一怔。
“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害人。”
相柳眉头紧蹙，声音低沉道:“可你杀的就是人。”
“人？”
婠喃喃，她伸出自己一双被鲜血染红的双手看了又看，“是啊，鬼为什么会有血？”
她眼神迷蒙，似是想不通这个问题，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相柳心中一动，婠这样子很明显已失了神智。
他试着想将她唤醒，“你看一下你的脚下。”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垂眸向下，一具具残尸断臂从她脚下流过，涌进了已破的归墟之门中。
“他们是人，不是要逃出去的厉鬼？”
她抬头问相柳。
相柳点头，“是人。”
婠歪着头又问:“冥府中为什么会有人？”
相柳不语，只是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似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见她凄然一笑。
“看起来我终究是像了他，一旦杀起人来，总是有些不管不顾，只是可怜了这些被海上大涡流卷进来的可怜渔民。”
这片刻的清醒，让她又望了望相柳，“相柳，我时间不多了，归虚之门的能量太过强大，哪怕我拿三魂七魄去修补都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能将它冰封，要不然不止我们这里大劫将至，就连千年前的时空也不能幸免。”
相柳一惊，“你要冰封冥府？”
“不止冥府，冰封一旦开始，连接着归墟之门的四海也会一齐被冰封。”
相柳眼眸低垂，沉了片刻，他问:“你想怎么做？”
据他所知，以婠的修为根本就支撑不了那么强大的法术。
婠看着相柳笑了笑，“我不可以，但它可以。”
“小白给你的钥匙呢？”
相柳伸出手，一把浸满了鲜血的钥匙摊在他的掌心。
婠看着，眼眸中闪过哀伤。
只见她抬手一挥，钥匙顷刻间变的四分五裂，渐渐的化为金色的粉末。
粉末四散于空中，闪着耀眼的光，当光渐渐弱了下去，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珠子显现出来。
“是妖丹！”
相柳震惊，他看着那珠子慢慢飘向婠，最后落于婠的掌心。
“你是妖？”
“是妖。”
婠看着那颗珠子满是怀念。
“但你已经死了，为什么妖丹还在？”
婠抬眸看着相柳，“当年我是以生魂入的冥府，妖丹自然未毁……可那条黄泉路对于生魂来说并不好走，在我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我生刨妖丹，将它化成齑粉，散于无望崖底，为的就是这一天。”
“所以小白的死也是你计算好的？”
相柳沉声。
婠眼神迷离，透过相柳好像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我对不起他们，三千鬼差随我入了无望崖，可是活下来的不足五十，一切都是为了要寻回它。”
相柳知道她这是又糊涂了，把几千年前的事代到了现在。
“可是我必须要寻回它，我要去救那个孩子，他不能这么对他。”
归墟之门的洞口越来越大，阵阵阴风吹的她被血染红的绯衣簌簌翻飞。
她骤然瞪大眼睛，妖瞳骤现，猩红一片。
掌心之中的妖丹同时发出刺眼的银色光辉。
“去找小夭吧，归墟之门马上就会被冰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