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老根深,人老难道皮厚吗?
桂枝望着沈知秋满是沟壑的老脸,不由得萌生出这样的疑问。
当初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掉头就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去他家地里种土豆,
这一通转折丝滑顺畅,毫无衔接痕迹,
就好像早就跟桂枝约定了千万遍,只不过是桂枝忘了!
偏沈知秋一副不怪罪的模样,仍旧和蔼的说道:
“姚老板贵人多忘事,我是替容城百姓的着急,早一日将土豆种下去,百姓们也早一日脱离饥荒的苦海!”
桂枝被逗笑了,沈知秋也跟着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知秋怕是算准了桂枝年轻,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是不能让如此大义的沈乡绅失望!
可桂枝偏偏就是脸皮最厚的人,她一指陈尚:
“沈大人,您还是来晚了,我刚和陈老板签了文书,以后我只管出种子和教授种植方法,其他的一律都有陈老板负责!”
“你的地能不能种上土豆,还得陈老板说了算!”
陈尚听在耳里,惊在心里!
什么时候有这份文书了?
不要说祁柘现在露面了,昨日已明晃晃的敲打过他和詹燕飞,
就算祁柘不插手,在估量过桂枝的分量后,陈尚也不敢说自己要和桂枝平起平坐,
再说正在赶路的陈高再三叮嘱了,千万不能得罪桂枝,一切等他回来慎重商议。
所以,就是有这一份文书摆在陈尚面前,陈尚也是不敢签的!
但桂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了,陈尚敢反驳吗?
他不敢!
不但不敢,他还得帮着圆场!
“早知道沈大人也愿意将地出借,那刚才这文书我就先不签了!可祁将军要赶去军营,我也是被催的紧!”
陈尚说得很客气,虽然他丝毫没将沈知秋放在眼里,但一贯的低调让他从不轻易得罪人。
沈知秋老脸尴尬,八百亩地借给桂枝,和借给陈尚,那是完全的两码事!
不但攀不到高枝,以后能分到的好处,还归陈尚说了算!
沈知秋眼里哪有一个小小的米粮行老板?
听陈尚的?
那他容城第一乡绅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难道让一个小县城的小老板爬到自己头上?
沈知秋又不肯了!
树活一张皮,人也就只争一口气!
“姚老板,我是真心实意和你合作的,你和陈老板的合作我插手,咱们的合作也别掺和进别人啊!”沈知秋耐心的劝道。
桂枝却摇摇头,正色说道:“沈大人,我没做过官,所以不知道做官到底怎么做,但我们做生意的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要是签了的文书都不做数,那下回谁还敢和我合作?”
“咱们做些小生意,万万不敢这样自绝后路的。”
桂枝说到这里,朝詹家和陈家的人投去了眼神,
“姚老板说的是,咱们的米粮行虽然小,但从来都是童叟无欺的!”
“俺家也一样!”
“凡是和陈家合作做的,就没人说咱们一句不好的!”
“俺家也一样!”
“不要说容城,就是邻县的百姓也愿意来我们米粮行,咱们家,承诺的价钱从来不会变!”
“俺家也一样!”
……
詹家来的照旧是扛伞的汉子,他似乎不善言语,
但大概来前得了主家的嘱咐,凡是桂枝需要他答话的,真就是一句不漏!
沈知秋闹了个没脸,气哄哄领着人就走了,不过走前还是和桂枝告辞过的:
“姚老板,你再仔细想想,老朽在府里恭候你的大驾啊!”
沈知秋走了,黄、宋两家人又来了!
这两家人一见桂枝,自然是一番马屁拍下来,
不过桂枝还是那套说辞,除了种子和教授种植方法,其他的,她一律不管,
而且,她的种子只在陈尚盘下来的地里种!
黄、宋两家人纠结、挣扎了良久,一咬牙,同意了!
黄学志这个县太爷已经沦为了文书起草人,洋洋洒洒两份文书写了半个时辰,
黄、宋两家老板签完字,想着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那就该好好配合,
于是都展着一脸笑容热络的问东问西,恨不得自己下地表现一番。
桂枝见状,眼珠一转,脆生生说道:“两位老板既然如此信任我们,那这种子的钱,我就少收一半,另外家里若是有困难的,可以先从收获的土豆里面提一些回去,日后等你们地里有产出了,再扣除好了!”
黄、宋两家喜出望外!
一半的种子钱,那可是几千两银子呢!